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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0:25 作者: 棲風念
    黎諾睜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凌釗:他為什麼要撒謊啊?

    而她這這種怔愣,在傅沉歡眼中卻變了味道,他心如刀割,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冰涼僵住。

    傅沉歡早就臉色慘白,動了動唇,低聲問:「您可有辦法治麼?」

    凌釗道:「你們先住下,讓我研究一番,想想辦法。」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深夜求藥

    他們到這裡時已經日暮時分, 等段淮月收拾出客房安頓好他們,天色早已全然暗下去。

    此刻,傅沉歡站在門口,正與段淮月低聲交談著什麼, 他們說話的聲音小, 黎諾在房間中聽不清, 但大致有數,便沒有好奇湊上去。

    她心中幼時, 拿了一把剪刀, 剪一剪桌上燈燭心。

    黎諾一手托著下巴,靜靜看著燭火昏暗搖曳,微微熄弱一瞬又倏地亮起來。

    所以……凌先生到底為什麼要編出一套謊言?

    他這樣說, 表面上看,是解了她當時的燃眉之急, 可是卻讓她陷入另一個進退兩難的被動境地里。

    黎諾微微側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在沉歡哥哥和段淮月眼中,這位老神醫再正常不過,他只是很正常地為她把脈, 接著查出了她體內一種奇毒, 從而將她留下, 為她治病。

    一套邏輯完全說得通, 任何人都不會毫無支點的去質疑什麼。

    除了她自己。

    從方才那一刻開始, 她與凌釗兩人,已經彼此心知肚明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

    凌釗在幫她隱瞞, 她明白;

    而她這樣的明白, 對方心中也有數。

    但被動的是, 她作為一個裝失憶的人, 卻不能先叫破凌釗的謊言,因為他的謊言,恰恰建立在自己的謊言上。

    這樣一來,他將他們留下小住的舉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黎諾默默放下剪刀,舔了舔嘴唇,無不煩躁的想:原本覺得最為難的境地是神醫戳穿她,並強硬的將沒失憶的證據甩在她臉上,甚至叫她百口莫辯。卻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意料之外的事,這種被動的滋味,真的讓人很不爽。

    但越是如此,越要沉住氣。

    她垂著眼眸想的出神,傅沉歡已經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他臉色有些差,見她望過來還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大掌撫了下她臉頰,手勢那般疼寵。

    黎諾心裡明白,聽了凌釗那些話,此刻他定不知擔心成什麼樣。

    心中一軟,她慢慢靠在傅沉歡懷裡,抬起手臂抱住他勁瘦的腰。

    他亦回抱她,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

    黎諾明白傅沉歡沉默也是在壓抑心中情緒,正想說點什麼,目光卻一頓。

    她低頭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傅沉歡的腿——他衣衫下的義肢撐起衣料的弧度,比尋常人真正的腿要僵硬許多。

    她先忍不住心疼:「沉歡哥哥,今天走了不少路,你的腿會不會痛啊?」

    傅沉歡攬緊懷中的姑娘,低聲道:「不會。」

    黎諾仰起頭,看見他額前的碎發不知何時有些微亂,他卻沒注意,便伸出手認真幫他順整齊,「你頭髮亂了。」

    傅沉歡輕輕握住她的小手,置於唇邊吻了吻。

    「諾諾,要不要喝水?餓不餓?」

    他柔聲問:「還沒用膳,你想吃些什麼?」

    黎諾眨眨眼,仿佛一夕之間,她在傅沉歡眼中就變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的態度幾乎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仿佛語氣說重了些,都會把她碰碎了一般。

    「什麼都行……」黎諾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麼待我這樣好,幹嘛這么小心?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嘛。反正這位凌先生又沒有說此毒不可解,他說想辦法,那就證明他是心裡有數的。」

    傅沉歡心下一嘆,又憐又愛:他竟還比不過諾諾豁達。明明她更會擔心害怕,卻如此乖巧懂事,反倒來安慰他。

    他低聲微笑道:「我本來就該待你好。」

    哦……黎諾忍不住彎唇。

    笑過之後,她直接挑明:「沉歡哥哥,你不要擔心。」

    她直視他的雙眸,盡力剖白自己的心:「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會怕。」

    傅沉歡低笑,吻了吻她的眼角。

    黎諾直接打破這種溫柔,站起來,一雙小手捧起傅沉歡有些蒼白的臉,一個很響亮的吻親在他薄唇上。

    「下次要這樣親,知不知道?」

    饒是這般境地里,傅沉歡也沒忍住被她的熱烈可愛弄的啞然失笑。

    他將心底暗黑深淵般的恐懼努力壓到更隱秘的地方去,面上只溫柔疼寵,學她的樣子吻她臉頰。

    ……

    深冬靜夜,忽起大霧。

    茫茫霧色遮蓋寒夜,朦朧而靜謐,更有一絲絲若即若離的詭譎。

    傅沉歡壓了心事,直至半夜才稍稍睡著,好不容易淺眠片刻,卻魘於噩夢中。

    夢境中滿是沉甸甸的絕望,鋪天蓋地壓在心底,他像是一尾從水中被撈出的魚,喘.息著卻找不到生路。

    畫面忽閃,他竟回到當年那個牢房。

    滿室血腥,中央佇立的十字架空空蕩蕩,上邊被暗紅的鮮血浸透——濃郁的紅,甚至泛起詭異的黑色。

    如蛆覆骨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圍過來,將他胸腔壓得喘不上氣。他踉蹌撲在十字架上,不敢置信看著滿手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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