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2023-09-26 05:40:25 作者: 棲風念
    傅沉歡自無不允:「好。」

    ……

    中秋月圓,皓朗當空。

    街上人聲鼎沸,三三兩兩成群結伴而行,空氣中充斥著喧囂的煙火氣,各式精美漂亮的長明燈緩升天空,如萬千星辰流光溢彩。

    漫天華彩,燈火四溢,這是黎諾第二次看見這樣的繁榮景象,心境卻比上一次歡喜快樂的多了。

    倒不是她貪玩,只是她曉得今天中秋夜,街上一定很熱鬧,繁華程度不亞於夏花燈節——這幾天因為中秋節臨近,她不免想起那日夏花燈節傅沉歡孑然一身,吐血昏迷的樣子。

    也許他六年都是這樣過的。

    眼下月圓之夜,亦是結伴出遊的美好節日,若她拉著他一起出去,也許可以稍稍撫去他心中的傷痕,彌補夏花燈節的苦楚,讓他多安慰一些。

    不過黎諾惦記著傅沉歡的腿,不想讓她多走,撒嬌耍賴,最後成功坐了馬車。

    彼時,傅沉歡在馬車中看黎諾一臉興奮的向外看,忍不住心下溫軟:「諾諾,我們下去走走吧。」

    黎諾頭也沒回,直接擺擺手:「不走了,街上人好多。」

    傅沉歡含笑:「你不想玩些什麼嗎?」

    「看看就行。」

    「那總要吃些東西,」傅沉歡哪裡忍心拘著她,「還沒用晚膳就跑出來,不要餓壞了。」

    這倒也是。黎諾回頭看著傅沉歡,她沒吃飯,他自然也沒有吃。

    但顧念他的腿,黎諾有點猶豫要不要自己下去買些回來。

    傅沉歡洞察力敏銳異常,低笑道:「諾諾,你不要擔心我的腿,這傷已經很久了,早就無礙。如今走起路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慢慢伸出手摸索她的手,「真的沒事,陪我下去走走?」

    黎諾心中一軟,嗯了一聲。主動牽過傅沉歡的手,「沉歡哥哥,那你小心些,我會扶著你的。」

    她帶傅沉歡去了東街,聽說那裡最是熱鬧,每年中秋時展出的各式長明燈都很有趣,男女結伴相游,大多數也都聚於此處。

    「沉歡哥哥,樂樂跟我說段大夫誇我了。」

    「嗯,是啊。」

    「段大夫之前給你開的藥,我看過,是很好的藥方,用了應該會有效果的,你以前是不是都不怎麼聽段大夫的醫囑呀?」

    「還好。」

    「還好是什麼,你肯定沒聽。這樣吧,讓我檢查檢查這幾日的治療效果怎麼樣,那邊的字——你能看清嗎?」一路上,黎諾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心血來潮指著街邊一處牌匾,那裡被明亮的燈光照耀著,匾額上的字跡還算清楚。

    傅沉歡認真看了,「約莫是『太宜』二字。」

    黎諾一喜,正要說話,前方街角卻拐來一人與他們迎面碰上。

    她當即心一沉,好心情瞬間收斂不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好好的日子碰上鬼。

    傅沉歡察覺得不比她晚,略略斂容。

    「難得見王爺好雅興,」應斜寒率先打招呼,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恬淡笑容。

    他目光慢慢落在黎諾身上,「諾諾,好久不見。」

    黎諾心中忍不住生出一抹厭煩,這種煩躁,就像是好不容易放鬆歇下來,卻冷不丁被通知要去開會的不爽——無論是從自己的經歷,還是從傅沉歡的角度,她都很不待見應斜寒。

    傅沉歡反手牽住她,一言不髮帶她避開應斜寒向前走。

    在經過應斜寒時,他靜靜站著,動也不動,只是朗聲道:「王爺何必走這麼急?難道是怕紙終究包不住火?諾諾知道當年是你親手殺了她父母兄姐麼?」

    黎諾頓住腳步。

    她有些愣。

    不是不知道應斜寒在說什麼的愣,而是太明白應斜寒的心思、讓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合適。

    因為上帝視角和單人視角的天差地別,明明該是很陰毒尖刻的、不動聲色的一句挑撥,但對於她來說,對方目的與言語都太直白明確。

    可這種呆愣,在傅沉歡眼中卻變了味道。

    他已經白了一層面色。

    傅沉歡喉結上下滾動,萬分艱澀開口:「諾諾,我……」

    應斜寒轉過身,眉宇間頗為憐憫的嘲弄:「王爺為人最為坦蕩,做過的事,應當不會矢口否認吧。便是您不認,但事實就是事實,諾諾的身份容貌,但凡京城有些名頭的人物不會不認得,你究竟有沒有跟她說實話、有沒有殺了她父母親人,這都是板上釘釘的過往,只需稍加查證,便知我所言非虛,並非蓄意挑撥。」

    「而且,」應斜寒微勾唇角,「諾諾是皇上的姐姐,皇上未登基時,他們姐弟二人親密非常,這些年陛下以為姐姐不在人世,時時悲苦祭奠,如今她完好無損地回來,若皇上知曉,怎會不封她一個長公主之位安居皇宮?無論從哪一點看,都比你的宅院更安全可靠。王爺可有膽量將諾諾帶到皇上面前嗎?」

    「你不敢。因為諾諾一旦讓皇上瞧見,讓世人發現她真實身份——你踩著她屍骨上位、屠殺她全家的一切謊言都會被拆穿。」

    黎諾皺起眉,不是,他胡說八道什麼呢?

    看他說的這樣篤定,難不成……外邊都是這樣傳她的死?

    傅沉歡緩緩側頭望他,空茫的眼比之從前已有些凝聚,目光凌厲異常,徹骨的冷。

    他手冰涼的仿佛沒有任何溫度,慢慢的向應斜寒邁出一步。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