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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0:25 作者: 棲風念
他的隨從早在狀況發生時便急忙下馬, 奔走兩步到車窗旁,仰頭道:
「大人可有傷到?」旋即, 有些怒氣沖沖的看向車夫,「你怎麼做事的?若是摔到了大人,這罪你可擔當的起!」
「無妨,沒什麼事。」應斜寒淡淡回了句。
他一手抓著衣擺, 閒庭信步地從馬車上走下來, 舉止間仍是遊刃有餘的慵懶氣。一雙淡漠的眼向旁邊馬車掃去, 目光在馬車壁上的龍血標上面凝了一下。
很快, 對面馬車中的人也走下來, 一身雪衣,纖塵不染。
應寫寒神色未變向那人走去, 略略欠身施了一禮:「見過瑜王殿下。在下馬夫技術不精, 驚了殿下的車駕, 還望勿怪。」
他語調清淺, 不急不徐,雖然嘴上說著道歉,目光里卻無太多歉色。
雪溪亦笑了笑:「應大人客氣了。」
他的目光在兩駕馬車之間梭巡一遍,唇邊依然掛著禮節性的笑容,只是語氣淡淡:「在下六藝中唯『御』一道粗淺通些,望大人不怪,容在下說句得罪的話——方才觀之大人馬車行進的速度方向與避開的力道,並非像緊急避險,反而像是提前預算。大人打招呼的方式如此特別,不知是否有話要與在下說?」
應斜寒搖搖頭,撫掌笑起來。
「瑜王殿下好眼力。」
他與雪溪相對而立,微微壓低聲音,「在下確有一些話想對殿下說,只可惜殿下自前些日子以來,便一直在攝政王的監視控制下,在下既無法登門拜訪,也不能請殿下出門相會,無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才能與殿下堂堂正正說上幾句話。」
雪溪道:「應大人聰穎靈慧,又膽識過人,此舉光天化日下卻掩人耳目,如何能算下策。」
應斜寒曼聲道:「好,那在下便開門見山了——殿下在夏京中處處受制,仰人鼻息,在下亦如此。不知您是否願意與在下互援為友,共同謀求生路。」
雪溪眉心一皺:「大人抬愛,您風光無兩,手下能人甚多,為何找上了我?」
「風光無兩嗎?瑜王殿下說笑了。」應斜寒唇角微勾,雖然嘴上說著自嘲之語,神色倒還氣定神閒,似乎再大的事也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他只是很輕鬆地笑著,如同閒話家常一般:「殿下不必自謙,在下此刻困局,唯有殿下一人能解。再者說,殿下難道就真的願意永遠做一個質子、在夏朝碌碌度日?真的願意日復一日忍受攝政王的欺壓?」
「此刻,有一條置他於死地的路,難道殿下沒有有絲毫動心麼。」
雪溪望著他神色,靜靜垂眸思忖。
他雖寄居一隅,但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反因生存之道艱難而更加敏感謹慎。
這些日朝堂上的動靜,他也都心中有數。
這位年輕的宰輔大人的確出色,甚至在攝政王大權獨攬的現狀下,能夠站穩腳跟,算得上是個人物。
只是近幾日,攝政王的動作頗有些不留情面,同時拔了兩座侯府,一處伯爵封地,都是頗有名頭的藩王,手段迅疾而陰狠,多少年累積下的各種罪名一同清算,打的人措手不及。
削藩株連甚廣,其中不乏應斜寒的同盟,想想也知道,這位應大人這幾日在朝堂上多受打壓。
如此看來,從前的攝政王處事更像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忽然針鋒相對,便使得對方捉襟見肘,力有不逮。
無怪他要尋求援手,多結同盟了。
但是,無論他為人為己,他的話,若說自己不動心,當然是假的。
他背井離鄉入他國為質,此生難以翻身,若能掙脫,自然求之不得。
夾縫中生存太過艱難,若是選對陣營,不失為一條坦途。攝政王那邊已不必多思,可應斜寒這裡……
雪溪不動聲色地回望著他,只看對方輕描淡寫,又實在猜不透他心中城府。
他沉吟半晌:「大人,我在夏為質,不過是苟延殘喘,且身無長物,真的能為大人解憂麼。」
應斜寒微笑道:「殿下無需妄自菲薄,只看本心愿不願意。」
他慢慢掃了雪溪一眼,目光溫和,卻有一種審視的意味:「攝政王強取豪奪,不由分說帶走了您身邊的人,如今,將她囚於內院,想想也知一個柔弱的姑娘會遭遇些什麼。」
雪溪深深皺起眉。
應斜寒點到為止,給對方足夠的時間,將各種可能性都在心中過一遍。
他不動聲色,盯著雪溪,溫和道:「殿下放心,在下深知你身份敏.感,必不會讓你做太過為難之事,不過有時代在下傳個話而已,絕無危險。」
雪溪不置可否:「我需要時間考慮。」
「好,」時間已經差不多,若再交談下去,便有些惹人注目了。應斜寒不再多說,略施一禮:「若殿下想好,三日後到太宜茶館,自有人接待,屆時你我之盟就此達成。在下亦可向殿下承諾——事成之後,那姑娘必定安然無恙,待在真心愛她的人身邊。」
……
那晚在寺院山頂一夜後,傅沉歡回去又開始忙碌起來。
其實那日清晨,黎諾醒來是有些怨念的:她早該想到以傅沉歡的性格,怎麼可能與自己爭論不休,更不可能同意她把床鋪讓給他,甚至於躺在一張床上那更是異想天開,她自己都沒有想過。
直接點睡穴什麼的……這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而自己又沒有辦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