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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0:25 作者: 棲風念
    ……

    日漸西沉,光線一點點黯淡下去,昏暗的房間慢慢被夜幕包裹。

    傅沉歡靜靜靠坐在床頭,整個人被月色籠罩,一雙眼眸被月光映照的清亮深邃。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他側頭向門口望去,那裡依然安安靜靜。

    其實以他的能力,別說人到門口,便是百丈之外他也可以察覺到聲音。但今日外面卻安靜的過分,一刻鐘又一刻鐘過去,熟悉的足音始終沒有響起。

    傅沉歡修長的食指輕點床沿,片刻後他彎腰,隨意撿起地上一顆小石子,垂眸摩挲了下,隨手一擲。

    石子飛速擦過燭心,燈燭豁然亮起。

    有了光亮,卻似乎並沒有驅散多少寒涼陰冷,傅沉歡又枯坐良久,終於伸手去夠立於床邊角落的輕鐵義肢——那是前幾日羅真送來的,他試過兩次,但到底是重傷未愈劇痛入骨,用來極為艱難,且也不太習慣。

    雖然如此,傅沉歡卻未遲疑,一言不發地將一端鐵環套在自己左腿上,旋即緩緩站起來。

    幾乎是一站立,那瞬間的墜重感全部向左腿凝聚,勉強癒合的傷口一瞬間撕裂開,鮮血如柱一滴滴落在地上。

    傅沉歡唇色發白,卻連一聲悶哼都不曾發出。取過一旁的破舊木棍,借力撐著向前走去。

    推開門,仲春晚風拂面,額前碎發被吹拂的飛揚。

    靜夜月色下,他長身玉立,影子輕薄纖長,仿佛臨世的畫中仙君般風華絕代。

    他安靜看著外面的路,默立半晌,腦海中總揮不去那清脆靈動的聲音:

    「我晚上再過來看你。」

    「我會帶好吃的給你,你等著我呀!」

    他允諾過等她。

    然而,傅沉歡緩緩抬手,有些惘然失神地按在胸口——在哪裡等、怎麼等,卻取決於他自己。

    他立於此,並非完全為了踐行承諾。

    他只答應等,卻未承諾盼,這兩者終究不同。

    不知不覺過去一個多時辰,以往這個時候,她已經來過為他包紮煎藥完畢,甚至踏上歸程了。傅沉歡卻還一直沒變過姿勢,左腿已經痛到麻木,殘肢充血腫脹將大小合適的鐵圈撐的微微發緊,更加劇痛難捱。

    良久,傅沉歡纖長的睫毛低垂,罷了。

    她今日應當不會來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許是有什麼要緊的、有趣的事要做。

    說來也實在可嘆,他淡漠半生,決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會為了另一個人,風露立中宵。

    一晚漫長苦等的滋味被盡數壓回心底,傅沉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從容轉身往屋內走。

    然而倏然間,他耳尖一動,凝神細聽遠處向這邊而來的一串腳步聲。

    步聲凌亂,且並非一人,不是她。

    傅沉歡沉息靜立,他目力更佳,夜視毫不費力,不出片刻便看清遠方的人——兩個身材結實的僕役,身上有些微末功夫,應看打扮是安王府的人。

    他站著沒動,看著兩人由遠及近。

    兩人走進院子,一眼看見傅沉歡竟立於門前,均嚇了一跳。對視一眼,稍壯實的人上前一步,「傅將軍身子恢復的倒是快。托王爺的福,這麼點時日將軍竟然已經可以站起來了,真是有福之人吶。」

    此刻天色暗,又有衣衫遮擋,兩人看不見傅沉歡腿上套了義肢,只以為他勉力支撐,態度並不算忌憚。但無論如何,這話說的委實噁心,傅沉歡面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過獎了。二位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瘦高的人面露嫌惡:「豈敢談指教,將軍在我們王府養傷是為客人,當然須好好招待。不過這些事該是我們下人來干,小郡主金尊玉貴的,豈能勞她玉手來親自照顧。我們二人便是奉王妃之命,替小郡主來好好照顧將軍的。」

    傅沉歡盯著他們:「小郡主怎麼了。」

    「傅將軍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滿身畜生髒病,當老子願意來?」他呵一聲,「自己什麼樣子了,還勾勾搭搭!」

    傅沉歡極短沉默一瞬,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她怎麼了。」

    先頭那個人不耐煩,罵罵咧咧走上來,「還能怎麼?打一頓關祠堂思過。未出閣的小丫頭如此淫.盪無恥,王妃自然會好好管教,輪得到你來操心? 」

    陰寒的風忽地吹過。

    似乎冬日裡,都沒有過這般森冷入骨的風。

    傅沉歡的手指慢慢捏起,眸心驟然划過一道快得幾乎看不清的戾氣。

    作者有話說:

    第12章 百般牽掛

    如墨浮雲遮住月光,天幕陰暗,四周空氣籠罩著愈來愈重的沉鬱冰冷。

    傅沉歡面無表情看過來,目光冷漠肅殺。

    兩個男人下意識心中發毛,退上一步,而後幾乎不約而同反應過來:傅沉歡已經殘了一條腿,不過廢人一個勉強能站罷了,還能提起什麼力氣?他縱橫殺伐見多了血,才氣度駭人些,實則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他們兩個人想制服他輕輕鬆鬆,怕他作甚?

    回過味來,身材魁梧的男子膽子更大:「傅將軍這是什麼眼神?難不成當這是你北漠戰場麼,這般威風凜凜。哈哈,只可惜,將軍身子不方便,還是溫順些好,免得待會吃更大的苦……啊!——」

    男人甚至沒看清傅沉歡是如何掠至眼前的,咽喉便已被死死扼住,剩下的話全部淹沒在一聲短促的慘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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