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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31:46 作者: 魚樂於余
孟江瞥到她眼底的怒火,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什麼了?
不會是——
她怎麼知道的?
孟江表情一下變得不自然起來,怕她說中自己害怕的事,趕緊打斷她的話。
「行了,知道了,也許是我誤會了。」他往薑糖的位置瞟了一眼,不甘心道:「下一個,謝春妮……」
他想跳過這茬不提,但其他人不幹了。
招工考試對他們來說,是改變人生的大事。這年頭一個蘿蔔一個坑,有些廠子幾年才從外頭招那麼一回,大部分都是走的內推路線,或者直接讓子女親戚頂崗。
錯過這次,還不知道下一輪要等多久。
一聽到有人走後門占了他們的名額,登時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鱷魚,顧不得對廠里領導的敬畏,大膽質問。
「啥意思?說好的考試,咋不公平不公正呢?」
「對啊對啊……」
「……」事關前程,沒有人不在意:「這事,廠子得給大家一個說法啊,如果頂崗推薦我們就不說什麼了,可憑什麼占咱們考試的名額。」
「就是,這次只招十二個人,那個叫薑糖的占一個名額,咱們中就不知道誰被刷掉了……」
大家很不滿,除了被點過名的幾人沒冒頭,越是心裡沒底的人鬧得越厲害,他們總認為多了一個名額,自己便能成為那最後一個。
薑糖覺得特別無語。
可事到如今,她安靜也無用,索性大大方方站出來。
「我是薑糖。」
她從人群里擠出去,四周的吵嚷聲一頓,氣氛凝滯下來,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動靜。
「還好意思站出來,臉皮真厚。」
「我看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的人哎……」
有人躲在人群里小聲抱怨,引來一片附和。
薑糖心裡無奈,這就是無妄之災,可她又不能說跟自己百分百無關。
雖然別人不清楚,但她很明白,這人提起「文秘書」,想必是因為師父拜託了洪書記,而洪書記之前跟李廠長聊過,李廠長便隨口吩咐了一聲。
說來說去,她遠在鄉下能及時知曉省一機的招工信息,確實沾了師傅的光。
但別的指控,薑糖可不會認。
「我是堂堂正正的紅五類,光明正大沒什麼不敢站出來的。」薑糖環視一圈,不意外地看到他們眼中的懷疑和不屑,但她依然神色淡定:「我不認識什麼文秘書,更與廠子裡的任何人沒有親屬關係,這些大家可以去查。分數是我憑本事考的,沒有調查便給我扣作弊的帽子,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你們中有人質疑,我不介意跟大家切磋切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第46章 狗屁不通
周圍陷入鬼一樣的凝滯。
旋即有人嗤笑:「……假的吧?」
「肯定啊, 她以為自己是誰,說比就比啊,誰給咱們做見證啊, 萬一她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大伙兒答不上來難道就能證明她沒作弊?」
立馬有人接這麼一句。
全然忘了不管比什麼都是相互的。
薑糖若是存心刁難他們,難道他們就不能刁難薑糖?還是怕自己問的東西, 薑糖能給出合理正確的答案,因此拒絕去想這個可能性呢?
沒有人覺得薑糖是認真的, 只當她虛張聲勢。
人就是這樣, 明明在雙方都沒有出示證據的情況下, 卻極容易產生暈輪效應, 下意識認為名人或者說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說話更有道理。
而眼下,孟主管是其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她則是與他們相差無異,眼巴巴等著一個工位的失敗者。
本質上,說話者的身份差別給聽話者造成了心理暗示。
即便同一句話, 從階層不同地位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也會收到不一樣的評價。
就比如, 魯迅說「我的院子裡有兩棵樹, 一棵是棗樹, 另一棵也是棗樹」, 你在作文里寫一個試試?絕對被老師當做病句再進行公開處刑。
薑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瞥去。
凡是跟她對視的人, 都訕訕笑一笑, 隨即移開目光, 假裝自己並沒有討伐她的意思。
畢竟是有關係的人,不進廠子倒好,怕就怕他們鬧這麼一次, 薑糖還是成了正式工人,那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她背後的啥文秘書會不會給大家穿小鞋呢?
不少人心裡打鼓,忍不住嘀咕。
這個女同志看著柔柔弱弱很好欺負的樣子,但那眼睛也太利了。
哎喲媽耶,看得人直打激靈。
頓時讓人有種被一把刀子盯上的感覺,起初還能勉力支撐,過上兩秒便望而生畏,不敢再直視她。
多看一眼,心裡就哆嗦一下。
欺軟怕硬。
薑糖在心裡啐道。
面上卻淡淡的:「聽風是雨的是你們,不敢比的也是你們!都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自然不會像某些人想的那般,故意刁難諸位。咱們既然在省一機,廠子裡有的是這方面的專家好手,招工是廠里的大事,這個時間點正好是下工吃午飯的時間。想必請一位大家都能服氣的人來出題評判,應該不是難事吧?」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知青,出了省一機沒什麼人認識我,名聲差就差了。但那位文秘書……估計不會喜歡有人往他頭上倒髒水。」
「你覺得我說得對嗎,孟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