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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31:46 作者: 魚樂於余
「下工後,你把破了的褲子拿到知青點,我幫你補一補。」
千禧年前後,十字繡在國內流行了好長一段時間。當時薑糖剛從國外回來,見家裡的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繡這玩意兒打發時間,她也幫著戳過幾針。
補個褲子,應該沒難度吧?
應該吧……
話音剛落下,符橫雲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好。」
差不多八點左右,陳白朮幾個到了。
原定的是四人,今天來了五個,新加入的一個是竟是陳秀。
陳秀倒不是自願來的,而是親媽蔡冬梅知道這事,回家跟男人商量後,直接把人塞過來了。
她是婦聯主任,如今到處都在喊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給鄉親們宣揚男女平等的思想,但她很清楚,女人想立起來,不僅性子得硬,還得自己有本事,否則不能依靠自己安身立命,到頭來還是得靠著男人養。
吃的花的不是自個兒雙手掙的,又哪裡敢說自己脊樑不彎?
既然人家城裡來的知青可以,那她們鄉下的姑娘咋就不行呢。
蔡主任見多了鄉下漢子打媳婦的事,更見多了婆婆磋磨兒媳的辦法,她就希望女兒能跟薑糖學點本事,就算做不了拖拉機手,學學薑糖身上的那股朝氣蓬勃的精神也好,別成天只知道跟在男人屁股後頭。
這是她作為母親的一片苦心。
可陳秀卻領悟不到。她來得不情不願,看薑糖將拖拉機各個零件拆給他們辨認,弄得渾身髒得不行,隔老遠都一股悶悶的機油味兒,她便更加排斥,學得心不在焉。
薑糖見了,什麼也沒說。
她對這群人的期待就是老實點,別搞事。不圖他們對她尊不尊敬,就圖能學個一兩個出來,以後給自己省點事。
與這個年代師父對徒弟的期待不同,與師父對她的期待也不同。
對薑糖來說,這幾人名義上是「徒弟」,實際上更像學生。她作為老師,該教的不藏私,但學多少就還得學生自己的主觀意願,端著碗追上去餵飯這種事,在她身上是不可能的。
這邊薑糖開始了新的忙碌。
而芙蓉市紅星鎮那邊的姜家,日子就不好過了。
姜家寄包裹的事已經過了大半個月,照理,薑糖回的信也該到了。姜父每天下了工就到郵電所問,毫無例外都沒有收到光明大隊的信。
偏偏今天不湊巧,路上還遇到了王明華的媽——蔣玉蘭。
「親家,你這是……?」
姜萬德怔了怔。
稀罕呀。
蔣玉蘭哪次見了他們,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他們家真占了王家多大便宜。
是,便宜是占了點。
以前寶珍還在的時候,每個月會給家裡捎點東西,給他,給家裡老婆子一點孝敬錢。
但更多的,就沒了。
可惜啊……這麼孝順的大閨女一下就沒了。
「到郵電所打聽了一下,親家母,你是要去接春兒和小偉放學嗎?」
一聽郵電所,蔣玉蘭心念一動,笑得滿臉和氣:「薑糖給你們回信了?她啥時候回來,我家明華還等著她呢,你看,這一打聽到她下鄉的地方,就眼巴巴買衣服,買鞋,兩個孩子也想她,要不今天咱上你家,就把他倆的事重新定下來吧。」
她完全是自說自話,仿佛篤定了薑糖會回來。
姜萬德臉色倏變,瞳孔瞬間放大:「……那衣服和鞋子,是明華買的?」
蔣玉蘭以為姜家拿了東西卻不想承認,心裡不屑,登時刻薄道:「不是明華買的,難道是你們買的?行了,這裡又沒外人,你這幅樣子做給誰看?我又沒讓你們還錢,你閨女到底說啥了?」
姜萬德臉色難看,立馬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登時氣得不行,偏偏這事是自家人眼界窄沒骨氣,還發作不得。
他擺手解釋:「沒回,啥消息都沒有。不會是咱查錯地方了吧。」
「不可能。」蔣玉蘭當即道,「明華做事認真,不可能出這麼大紕漏。別是她不想跟你們聯繫吧?」
「看來,你們家這個閨女心狠著呢,你這當爹的親自寫信,她都不軟和些。」蔣玉蘭笑了笑,笑聲里多了幾分嘲弄:「翅膀硬了。要不,親家公你親自去那邊一趟?」
蔣玉蘭自從知道薑糖手裡可能有一筆錢後,已經捶胸頓足好幾回了。
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而這種後悔在新□□上任後與日俱增。
這些年仗著兒子在革委會,她們家沒少斂財,就連丈夫能一路升職,當上糖廠廠長,背後也脫不開這層關係。可□□一換人,以前打通的關係沒了,新上任的秦書記明顯跟他們不是一個路子。
蔣玉蘭作威作福了這麼些年,對外頭的事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近兒子和丈夫行事都變得小心起來,她也隱約感覺得到,外頭的人對革委會似乎不像以前那樣忌憚了。
這不出事還好,萬一兒子出事,一家老小可咋辦?想到當初抄別人家多麼快慰,蔣玉蘭不禁恐慌自家會不會被清算,真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再加上兩個孩子成天鬧騰,到處欺負廠子裡的小孩,闖禍不斷。蔣玉蘭就想再娶一門媳婦進來幫著管孩子,可雙胞胎簡直是魔星在世,攪黃好幾場相親就罷了,最嚴重的的一次竟然用筷子戳傷相看姑娘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