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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31:46 作者: 魚樂於余
    「這是啥情況?」

    薑糖走過去,湊近一看。

    蘇丹葉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壓低了嗓門:「還能啥情況,那倆現在一天不吵架就渾身不舒坦,我也不曉得今天又是因為啥,回來就看見尹秀眉把吳芳的書給撕了扔水裡,吳芳還被氣哭了。」

    薑糖抬眸,感到十分詫異。

    吳芳居然哭了?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薑糖心念稍動,微微傾下身體,往最近的紙張上看去——

    這位騎士的妻子把她所有的金銀首飾都賣光了,把堡寨和田產也都典當出去了,他的許多朋友也捐募了大批金錢,因為那個軍官所要求的贖金是出乎意外地高。不過這筆數目終於湊集齊了。他算是從奴役和羞辱中獲得了解放。

    他回到家來時已經是病得支持不住了。①

    ……

    右下角空白處,用娟秀的字跡寫著「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②

    薑糖心口狂跳,此刻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

    吳芳怎麼敢把這樣的書擺在外頭,還是說,她就這麼自信光明村沒人知道這兩本是什麼書?不說別人,薑糖敢斷定符橫雲那廝一定知道,難怪他會說吳芳身上有大文章。

    她一把拽過蘇丹葉,悄聲問道:「這真是吳芳的?有別人見過這書嗎?」

    蘇丹葉不明白她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緊張,迷糊著老老實實回答了。

    她說:「是吳芳的,她很寶貝呢……」

    說著,蘇丹葉四處張望了一圈,奇怪,她剛剛還一直守在這裡,這會兒又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薑糖覺得無語。

    又覺得吳芳無知且無畏,明明從海市來,成天拿著主席語錄攻訐他人,卻對政|治嗅覺一點也敏銳。有了這書,妥妥能給她扣一個資本主義思想的罪名,難怪經常將「上帝、我的上帝」掛在嘴上。

    蘇丹葉看她久久不說話,眉頭還擰得死緊,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

    「咋了?這些東西……有問題?」不等薑糖回答,她便神色驚駭,眼如銅鈴鐺。竹竿上的紙張仿佛瞬間成了吃人的妖魔鬼怪,蘇丹葉一蹦三步遠,捂著嘴小聲又小聲:「……可我看了,就是很普通的話,不會……真有什麼問題吧?」

    薑糖沒有出聲。

    要怎麼做,才能既撇清關係,又不打草驚蛇呢。

    她如果真的有問題,私下被符橫雲查出還好,敵特之事一向暗地裡處理不會公之於眾,自然牽扯不到知青點的其他人。但如果被當眾揭發,而涉及到的又是人人痛恨的漢|奸行為,等村民們群情激憤,他們被牽連是能夠預見到的。

    院子裡有風吹過,那排紙張被吹得一抖一抖的,發出顫動的聲音,像是隨時要從架子上掉下來。

    薑糖捋了下思緒,瞥見蘇丹葉一雙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動,心知她肯定又在想啥歪點子,趕緊佯裝無事道:「書有沒有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覺得有沒有問題,除了□□,我覺得什麼書都不安全。」

    說完,她故意呼了長長一口氣,淡然笑道:「可能是我緊張過頭了。」

    蘇丹葉也長吁一口,提著的心稍稍往下沉,沒好氣道:「哎喲,你要嚇死我了,吳芳這人真是有病,說她寶貝這些東西吧,你看她在書上不曉得畫的啥玩意兒,歪歪扭扭鬼畫符似的。說她不寶貝吧,發現尹秀眉撕書簡直恨不得生啃了對方。」

    「哎,尹秀眉今天好厲害噠,吳芳在她手裡竟沒討著半點好,頭髮都快被薅禿了。」

    說著,蘇丹葉「嘻嘻嘻」笑起來,手肘拐了薑糖一記:「不是沒問題嗎,還看啥。我跟你說,今天晚飯煮的少,沒多餘的給你留下。不過我偷偷找人烤了紅薯,特意給你留了一個。」

    薑糖回神,笑道:「那謝謝你啊。」

    蘇丹葉眨了眨眼,見她沒領會到更深層的含義,又暗示一次:「……你到縣裡就沒帶點啥回來?」

    薑糖:「……」

    「沒有哦??」蘇丹葉臉漸漸垮了下去。

    薑糖扶額:「下次一定。」

    「說好了啊,下回幫我帶一盒雪花膏回來,要無敵牌的。」蘇丹葉從兜里掏出幾塊錢,塞到薑糖手裡,「不夠你先墊著,多了你回來再退。」

    薑糖心想符橫雲也不知啥時候會過來,蘇丹葉在這兒總歸不是那麼方便,便想趕緊把她打發走,所以答應得特別爽快。

    她這麼好說話,蘇丹葉卻忍不住疑神疑鬼了。

    她繞著薑糖轉了兩圈,盯著她的臉瞧了好一會,突然說道:「你不對勁喲。」

    「你很不對勁啊。」

    「毛病!」薑糖被她看得不自在。

    斜了她一眼,繞過她身邊回到屋裡,取了臉盆和牙刷。蘇丹葉亦步亦趨,跟在薑糖身後,「……看吧,你就是不對勁。」

    驀地,蘇丹葉福至心靈想到一件被自己忽視的事。

    薑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哎,送她回來的人是符橫雲!

    腦子裡突然閃過許多個念頭,蘇丹葉不可置信道:「你跟符橫雲……不會吧!!」

    「哎,我同你說喃,符橫雲不行的咧。」薑糖的臉從毛巾下露出來,就看蘇丹葉急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用一種「你咋那麼眼瞎」的眼神看自己:

    「你沒聽他們說啊,符橫雲特別愛打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把人打個半死。我聽陳嬌說,他是被一個啥當官的養大的,結果他不是人家的親兒子,符鐵牛他哥才是。這不,就被趕回來了。一回來差點把符鐵牛打死,他親爹都不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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