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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31:46 作者: 魚樂於余
    小賤人,下手咋這麼陰損啊。

    胡寡婦痛得額角冒冷汗,偏偏還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口。

    只能用尖利的嗓門哭道:「欺負人啊,知青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了,天老爺啊,你不長眼啊,怎麼專門欺負我這孤兒寡母啊,大隊長,你說句話啊,你就讓這些二五仔知青欺負我啊?我家大根好歹跟你有親戚關係,咱才是一家人……」

    陳紅軍還沒說話,他媳婦臉上神情僵了一下,立馬罵了回去。

    「呸,誰跟你一家人。」

    「好,不是一家人,那咱也是一個祖宗。鄉里鄉親,你們就眼睜睜看著這些知青欺負到咱老陳家頭上?」胡寡婦淚雨漣漣,若是在年輕時想必能勾得不少人心疼,可年老色衰再做小白花姿態,除了辣眼睛還是辣眼睛。

    但還是有人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甭管他們咋瞧不起胡寡婦,那也是自己人,不能讓外來的小毛崽子欺負同族。

    胡寡婦見他們被說動了,鬆了口氣。

    又瞪向不爭氣的兒子:「你老娘要被欺負死了,你還不來幫忙?」

    陳紅軍被尖利的叫聲刺得耳朵疼,只覺得耳邊有幾百隻鴨子嘎嘎叫,又見有人跑過去推那幾個男知青。

    兩隊人你推過來,我再一腳踹回去,打著打著就臉紅脖子粗了,一個個恨不得抄傢伙上。

    腦殼疼得厲害。

    江糖離人群不遠,全副心神都在屋裡的鄭紅梅身上。

    哪曉得飛來橫禍。

    不知是誰扔了塊拳頭大的石頭,直直朝江糖腦袋飛過來。

    「躲開——」

    下一秒,她被撲倒在地,護著他的男人悶哼一聲。

    符橫雲下意識捂著火辣辣的位置,手下傳來黏答答的觸感。

    脖子那一片破皮了,滲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那塊石頭出現得太突然,他只能用笨法子幫江糖擋一擋。

    「有石頭來了你不知道躲一躲?你們這些知青就是缺乏鍛鍊,忒沒用。」

    符橫雲嘴上嫌棄著。

    一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卻溫柔得不成樣子,小心翼翼扶江糖起來。

    江糖看著眼前這張俊美得過分的臉,顧不得他那嫌棄的語氣,慢半拍道:「……你流血了。」

    陳紅軍見有人打紅了眼,趕緊大聲制止:「搞什麼,給我停手!咋,要打死兩個擺在這兒是嗎?趕緊給我分開。還有哪個不長腦的渾水摸魚上石頭,自己站出來,再不動,是想讓我扣你們所有人公分是嗎?」

    陳紅軍是大隊長,也是光明村的村長。

    某種意義上,跟古時候的族長差不多。

    在場的又大部分姓陳,他一說話,除了個別硬茬子不情不願,其他人還是聽的。

    陳紅軍覺得其他人沒腦子,就會跟著瞎起鬨。

    對陳興旺這個隔了好幾房的侄兒就更瞧不上了。

    說得好聽是孝順老實,說得不好聽就是骨頭軟,膿包。

    「陳興旺,胡大夫進去是幫著救人,回過頭你要是跟你老子娘一樣,髒了心眼子跑去找人家麻煩,叔醜話說前頭,咱們村你們也別住了,愛上哪上哪去。」

    陳興旺一愣。

    胡寡婦的尖叫怒罵突然消聲了,好像母雞被掐了脖子,「憑……憑啥?」

    陳紅軍也懶得理這胡攪蠻纏的婆娘,看著陳興旺嚴肅道:「說說,裡頭的媳婦,你救還是不救?你要是跟你老子娘一個想法,覺得被胡大夫接生就沒清白了,那趁早說,人姑娘要跟你離了也不會沒地方去。我做主,咱大隊能容得下她。」

    上頭都說男女平等,婦女撐起半邊天。

    他要是不說得嚴重點,這些人恐怕覺得磋磨生閨女的兒媳婦是天經地義的事呢。

    如果不懲罰狠一點,還會有別人效仿胡寡婦的做法。

    那影響就太惡劣了,所以這個頭絕對不能開。

    江糖怕鄭紅梅撐不過去。

    得了大隊長的準話,趕緊扒開窗戶。

    對床上狼狽虛脫,毫無血色的女人鼓勵道:「鄭紅梅你聽到了嗎?大隊長說了,不管咋樣光明村都是你的家,還有咱們這麼多人支持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你也想孩子平安來到世上的,對不對?」

    鄭紅梅眼神渙散。

    陌生人對她尚且有善意,可那個說好會對她一輩子好,他吃糠,讓她吃菜的男人呢?

    生死之際,才曉得有些人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

    還有肚子裡的孩子,若真是個小閨女,她又倒霉先死了,這家裡誰能照顧她?以老太婆重男輕女的性格,怕不得將女兒丟尿桶里淹死。

    對,她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她的親骨肉,她得看著他們好好長大。

    鄭紅梅眼睛發亮,求生意志越來越強。

    ……

    外頭,陳興旺表情痛苦,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鼻涕橫飛的親娘,內心掙扎不已:「娘,其實,胡大夫給紅梅瞧瞧也好,娘!那是我媳婦,她肚子裡懷著你的大孫子……」

    胡寡婦瘋了似地撲過去錘他:「啥孫子,不是孫子,就是一個賠錢貨,賠錢貨生出來幹啥,吃白食嗎?你媳婦就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陳興旺臉色煞白。

    嘴巴囁喏幾下,頂著大隊長威嚴的目光,不敢吱聲。

    晚上九點左右,嬰兒啼哭聲從屋裡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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