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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27:59 作者: 作神我東哥
    到底發生了什麼?小櫻好奇的想著,然而後面的夢境並沒有給她答案,小櫻看見她的姐姐,那位在她心中如同天之柱般沉穩可靠的姐姐,她那永遠挺直的脊樑,在那一刻彎下了,如同擎天之柱,突然倒塌。

    那位老者和張良一起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大殿,畢竟作為臣子,察言觀色是最重要的基本功。在這種時刻留在大殿內看見未來天子的失態慟哭,那不是想要飛黃騰達,而是一心求死。

    間桐櫻看到淚水順著那位女帝光潔而又精緻的臉頰緩緩流下,一滴一滴的滴到大殿鋪設的地毯上,將淺色的地毯,暈染出了深色的痕跡。

    夢境到此刻戛然而止,小櫻猛地從床上坐起,驚恐的睜大了雙眼,可那從通過窗戶灑向屋內的皎潔月光告訴小櫻,此刻仍是深夜。可此刻的間桐櫻卻沒有了半點的睡意。

    到底是怎樣的悲哀,才能壓垮這位在她心中無所不能的姐姐呢,小櫻不知道。

    可再一次陷入夢鄉的小櫻又開始做夢了,而夢境之中無一例外,全都是嬴珈藍的身影。

    小櫻夢到的宮殿有所不同,卻都是巍峨莊重,盡顯皇家氣派。嬴珈藍身上的冕服,也從較為寬鬆簡約的服飾,轉化為了更加華麗肅穆的帝王棉服,可高坐在御座之上的那道身影,卻慢慢的消瘦了下去。

    她似乎聽到那位女帝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哀嚎,可哭聲過後,女帝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她日夜批覆奏摺,不斷面見大臣,召集大臣安撫叛亂,嬴珈藍為了這個,自她的君父去世之後,便滿目瘡痍,叛亂四起的大秦之地,耗費了無盡的心血。

    可夢境交錯,間桐櫻只看到原先的六國故地,那些已經屬於大秦的土地上,原本六國的子民,在舊日六國貴族和王族的煽動之下,叛逆層出不窮。

    這明明是一名日夜為國憂心,無比勤政的明君,可卻被那些六國的遺民痛斥為無道昏君,他們唾棄她荒淫無道、痛斥她居然以女子之身登帝位,將一系列莫須有的罪名,加之在這個剛剛登基的皇帝身上,仿佛這樣就能讓天下人和他們一起痛斥這個昏君人人可誅之。

    小櫻忍不住想要去罵那些胡說八道的人,明明她的姐姐比任何一名君主都要聖明勤政,甚至於在政務最為繁忙,形勢最危急的時候,這位女帝直接將處理朝政的宮殿當做了住所。她日夜不息的批覆奏摺,朝見朝臣,有的時候甚至於在批覆奏章的時候,就因為困頓而昏睡了過去。

    小車來來去去,裝走了一車又一車的竹筒,連往返的宮人都因為這樣繁瑣的工作而疲憊不堪,可理應最忙碌最疲憊的帝王,卻硬生生的撐了下去。

    小櫻在夢中看得真切,那位女帝的身形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可那樣無稽而又可笑的流言卻從未停歇。事實在是過於顯而易見,就連她這樣稚嫩的小女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並非皇帝無道,並非群臣昏庸,只是那些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昔日的權勢與富貴的六國舊臣,因為不甘心於自己失去的一切,而夾雜煽動著那些可笑的六國王族血脈,為了一己私慾哄騙民眾造反。可偏偏那些愚昧無知的民眾,因為他們昔日的王,昔日的貴族的慫恿和欺騙而失去了理智,拿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去填補那些亡族無盡的野心與欲望。

    小櫻能看到的只有這些,畢竟她的年紀還小。可換做成年人,他們能看到什麼呢?

    小櫻從夢中哭醒,哪怕已經醒來,她依舊能夠感受到靈魂深處那種深深的悲哀。小櫻微微挪動一下,卻發現臉上是一片冰涼,原來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已經浸濕了枕頭。

    「子房!」這兩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她那位小御主與自己父親的和解,讓珈藍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些微的波瀾,反正英靈無需睡眠,在這樣好的月色之下,她索性拉上張良一起去花園聊天。而在交談之中,他們也聊到了,珈藍剛剛登基的那一段,最艱難最坎坷的歲月。

    「陛下。」張良恭敬的站在了珈藍的身後,他明白,此刻他的陛下只是想要找個人靜靜的聽她說話。若說回憶那段過去,張良能看到的是殘酷的現實,是這片經歷了數百年戰火的那片荒蕪土地。寥寥無幾的稅收、貧瘠的國庫、怨聲載道的災民,更有甚者,那些因為一己私利煽動叛亂的六國之人從未想過,虎視眈眈的匈奴,在那時也已經集結在了長城之外。不,即便他們知道,又能如何呢?

    這樣天大的矛盾,這樣幾乎十死無生的局面,這樣層層疊疊交織而出的重擔,被壓在了這位繼位時尚且不滿18歲的年輕天子的肩頭。

    「有的時候,朕忍不住會去想,自己何必去爭這個皇位呢?明明朕早已是心知肚明,哪怕成了皇帝,也絕對不是來享福的,而是去遭罪的。做得好,或許是理所應當,畢竟朕有那麼偉大的一個父親,可做不好,那昏庸無道的亡國之君的帽子,便要扣在朕的頭上了。」

    月色清涼如水,珈藍抬頭靜靜的看著天空,即便英靈能夠將歲月定格在最為美好的年華,她的心境卻也早已回不到從前了。

    「可即便做的再好,又能如何呢?弒父弒兄弒弟,這樣的罪名無比荒謬的落到了朕的頭上。」

    「陛下。」張良的聲音依舊如同流水擊石般清明婉揚,只是此刻卻也忍不住生了一絲暖意,「您沒做過這些事情,這不過是那些六國王族用來詆毀陛下的流言蜚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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