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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23:10 作者: 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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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堂上首,王家老太爺正在和姜豫詠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看起來十分融洽。

    王家老太太則是與對面的楊氏說了幾句之後,看一眼外頭的天色,側臉小聲同王敏柔說話:「你是見過那位女郎的,你覺得人如何?」

    王氏在出嫁之前就是王家老太太的心頭肉,否則也不會王氏一歿了,見著崔家這般的行事做派,崔其這般的沒心沒肺,就立時拍板決定將崔游接到滎陽養在膝下。

    崔游是被這兩個老人家實實在在放在心口疼愛著的,若說王家老太爺可能還有些古板,在修學一事上對著崔游還算是有些嚴厲的,那這王家老太太可就是把這個外孫子當成是心肝寶貝一般對待的了。

    按照崔游舅母的說法,那就是自己的親孫子都沒這麼愛的。

    王家老太太人也溫軟,得了崔游的信之後早早備下了禮,可因著並沒有見過姜無芳,心裡還是沒底,就拉著王敏柔這個見過的來問問。

    王敏柔想起姜無芳手裡頭那根折斷的柴火,只覺得牙酸,連連擺手:「人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且不說這個廚娘子多受她這個表兄的喜愛,被知道她在背地裡給人上眼藥,她那個冷冰冰的表兄放不過她,便是那個廚娘子……

    嘶。

    她怕。

    王家舅母林氏本來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她眼見著崔游飛黃騰達,自己的兩個兒子又十分不出息,這才想著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去攀一攀的。

    誰知道那日王敏柔回來就哭哭啼啼,死活不願意再去崔游面前晃蕩了,說是回來之後做了好幾晚的噩夢,一時聽到崔游罵她,一時看見那個長相平平的廚娘子掰斷她的腿什麼的,整晚整晚夢魘不得安生,人都眼見消瘦了許多。

    林氏雖然十分恨鐵不成鋼,就去了一次就被嚇成這樣子,雖然說崔游在外頭的名聲的確不好,什麼活閻王,什麼殺-神權臣的,可是她是最清楚自己公爹的。

    王家老爺子向來為人正直,如果說自己的外孫子真的有這麼不堪,哪裡還能得他這般看重,可見外頭也是多有誇大的。

    崔游這邊是如此,姜無芳一個廚娘子她就更想不通有什麼可害怕的了,就被人家掰了個柴火就嚇成這樣?林氏想著都覺得心裡刺撓。

    可看著自己女兒因為睡不好日益憔悴的面容,到底是自己肚子裡頭出來的,林氏自己不心疼還指望誰來心疼呢?

    也只好應了她,不再催她去崔游那裡露臉就是了。

    誰知道這沒過多久,崔游就上門讓兩位老人家過去看看自己的心上人,這不是更加往林氏心上撒鹽了嗎。

    所以說,一見都這個時候了自己的女兒還是不爭氣,怯生生的就算了,聽著畫風還幫著那廚娘子說起話來。心裡就更加不舒服了。

    林氏想著就算不能將事情壞了,也多少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所以就當下用帕子擦擦自己唇邊莫須有的水漬,用看著是在和王家老太太說悄悄話的陣勢,實則能讓楊氏聽清楚的聲高道:「聽說姜娘子做菜的手藝著實不錯,還去過謝家那邊幫著操持過壽宴呢,就是長相平庸了一些,不過也好,娶妻娶賢,只要是阿檀喜歡都是好的。」

    她說完還特地看了楊氏一下,笑得溫和。

    楊氏果然如她所料,只是面上臉色難看一些,並沒有敢說些什麼。

    她就說嘛,這般商賈出身的人家,就算是有些家底,哼,又如何呢。

    楊氏這邊也是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才將心頭的怒氣壓下去。

    按說這個崔游的外家兩個老人家看上去都是極好的,崔游這個舅父看上去也是和善,就是這個林氏不知為何,雖然是笑著的,但是在楊氏看來,多少有些不喜的意思在裡頭。

    果不其然,這不,在她的面前就開始編排起阿無來了。

    她也懶得辯駁了,阿無若是真的將樣貌完全顯露出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她自己又是一個爆竹脾氣,為著姜無芳卻也只能忍下來了。

    正當林氏這邊趾高氣揚挑著眉,看著楊氏坐在對面氣得不得了又只能一杯杯往肚子裡灌茶水的時候,一道如松風過罅隙的聲音打破了廳上的僵局。

    「外大父,外大母。」

    二人站在門口,郎君的身量極高,肩寬腰窄,他的臉即便是背著晨光,也難掩其郎艷獨絕的風姿,女郎則正好到崔游的肩膀處,高挑腿長。

    經過小滿的巧手,她滿頭烏壓壓的黑髮被梳成單刀半翻髻,純金的發冠將那鴉發籠在裡頭。

    純金點翠玉的小鴛鴦如活的一般,惟妙惟肖綴在其中,發冠上鑲有東珠,底部更是工藝繁複,綴以各種名貴寶石,每九顆寶石之間以一顆純金的小鈴鐺為間隔,風一吹,人影為止鈴響先到。

    逆光之下,姜無芳身上穿的那件繡金織鳳的禮衣仿若栩栩如生,紅色為底,玄色相隔,金線蜿蜒之間威儀無邊。

    她的皮膚細膩如東珠一般泛著光澤,朱唇如火,目光瀲灩,只薄施粉黛已是容色出類拔萃,晨輝之下,她纖長的脖頸猶如籠罩著一層金霧,美得不可方物。

    王家這邊的人是在驚艷於姜無芳的美貌,而姜豫詠與楊氏夫婦二人見她居然沒有任何掩飾就這麼出來了,不由得對視一眼,一時卻也沒有多話,只是眼中都含著濃濃的擔憂。

    廳中一時噤若寒蟬,很有默契誰也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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