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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23:10 作者: 蕈姑
他冷冷看向李璿:「既然你這麼向著你的舅家,便在你表兄死後去涼州為他念三月經文吧,不得我召,不得回汴京。」
說完,便在蘇伏的攙扶之下離開了。
李璿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崔游看著那個肥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右手中指和食指豎起,其餘三指匯攏,擺擺手示意羽衛退開,他走向跪著的李義森,彎身在他耳邊以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冤枉?你怎麼會是冤枉的呢?難不成那些鎧甲和刀劍都是我塞進去的麼?」
李義森的目光灼然瞪向崔游:「是你,是你!」
崔游但笑不語。
李義森趁人不備將一個羽衛的劍奪過,就要朝崔游的脖頸上揮去。
誰知有什麼東西砰一聲撞擊到劍身,劍歪了一瞬,崔游也有時間作反應,這才及時閃避,只割斷了崔游幾根頭髮,飄飄然懸在空中,落在地上。
崔游如玉的臉上被鋒利的劍劃出一條細微的血線,他二指摸摸臉上的血,笑道:「敗軍之將。」
第51章 五十一碗飯 10.7
李義森聽見崔游的話, 眼睛氣得脹紅,冷笑一聲:「崔虞臣,你這小兒未免太過於張狂。我有今日想必你功不可沒。敗軍之將?那就讓我告訴你, 比起束手就擒,還有什麼更為直截了當。」
他說話間已經是手擒劍刃,欺身上前, 朝著崔游的面門砍去。
仇永勖眼睛被那劍光一閃,微微眯起,持著落春刀上前應戰。
仇永勖在士族兒郎之中,已經算是武力不錯的了, 否則也當不起羽衛首這樣的位置。
可是李義森雖然荒唐,到底也是屍山血海之中闖過來的,他的招式不花里胡哨,招招劍劍只往仇永勖的喉頭、軟腹與心口去, 招式不可謂不狠辣, 仇永勖面對他這樣的陰招, 一時二人打得膠著起來。
殿上官員一看這裡已經真刀真槍動起手來,哪裡還敢久留, 一窩蜂跑了出去,殿上一時間空了出來。
監察御史謝柷前幾日剛落枕, 今日上朝已是極為艱難,眼下要避難也不夠別人來得快, 只歪著自己的脖子, 努力辨別方向,好讓自己不走歪斜了撞到山柱上直接送人頭。
可惜他顧得了方向便顧不上腳下了。也是剛才清理的小黃門打掃不仔細,門口沒有鋪上氍毹的地方還洇了一團濕乎乎的血跡。謝柷脖子不便,頭也梗著臉朝右上方, 自然完全不知道腳下會有陷阱。
外面的同僚見他慢了一步,還催促他道:「謝兄快些快些,李賊的劍揮得快,再不快些就要過來了。」
謝柷只覺得自己的脖頸一涼,唯恐自己被追上,讓那個腦子不好的李義森給削了脖子。
他腳下一加快,分毫不差踩在那灘血中,腳下一滑,摔了下來。
巨大的響聲引得李義森目光也投過來,他與仇永勖纏鬥許久,面上表情愈發猙獰,心裡忖著,崔游前面有個仇永勖擋著,實在難以得手,他如今要做的並不是魚死網破,而是儘快脫身才是。
他看到摔到地上四仰八叉的謝柷,突然想起這廝的父親仿佛是三朝元老,極有名望的那個老東西,若是擒了這個人,說不定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否則這般與仇永勖糾纏下去,待到力氣用光了,屆時便只能人為刀俎了。
李義森心念一轉,手上的劍一轉,便挑翻了三個羽衛,倏然衝著謝柷的方向過來了。
門口本來還在圍著看的眾位官員見李義森拿著滴血劍刃,往這邊過來,瞬時間不約而同往後退去。
謝柷脖子歪斜,眼睛卻瞪得十分大,氣勢不減地對朝他劈來的李義森罵道:「你這獠犬,人頭畜名,死到臨頭不知悔改,黍米為汝所食俱覺恥辱!某不畏死,仇衛首,砍他!給某報仇!」
崔游本來便是推到仇永勖後面的,現下的距離其實離摔倒在地像只大鵝一般梗著脖子的謝柷還要近些。
他突然覺得這一幕格外眼熟。
三年前這位監察御史還只是一位普通言官之時,也曾經這般梗著脖子與當時極得李愨寵愛青眼的一位夫人母家小舅子在殿上吵過架。
謝柷當時行的便是死諫這一招,因只是個讀書人四肢不甚協調,撞柱的時候因為太過氣惱,怒火攻心導致助跑之時腳下力度不夠,也是這般打滑,死沒死成,只撞了個頭破血流,脖子歪斜。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服,仍舊是梗著個脖子,一張嘴引經據典不帶髒字將那位惡貫滿盈的小舅子罵得張口結舌。
那時候的崔游剛剛上位,就因為這一樁事情,對於謝柷印象十分深刻。
他眸光一凜,長腿一邁,過去拖住謝柷的烏皮靴,將他拖開。
剛拖開他片刻,剛才他躺著的那塊地便被李義森的劍落下,磚與劍尖對碰,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李義森桀桀怪笑:「你這小兒,自身難保還要做大英雄?我成全你!」
他們二人之間距離極近,李義森手中的劍舉到半空之中,被外頭灑進來的金黃晨光一晃,閃著寒涼的光。
仇永勖比起李義森的步法是輸上一些的,他自忖難以過去,便將自己手中的落春刀當成箭,朝李義森投擲出去。
只見李義森耳朵一動,腳步往後,那氣勢洶洶的落春刀失去目標,只好垂頭喪氣掉到地上,發出吭啷一聲。
崔游見此卻不急不慌,站到了謝柷前面,就在殿外眾人皆是閉上眼睛的時候,又是一聲吭啷,剛才預料的崔游血濺三步的事情卻沒有發生,反而是李義森的手被一個背對著殿外眾人的一個小黃門捏住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