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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23:10 作者: 蕈姑
    崔游看她一眼:「我先走了。不管如何,天終究會亮。」

    她點頭:「我懂了。」

    崔游抬步走出院落,胡哨撓撓頭:「天亮不是正常的嗎?天不亮才是一反常態啊。」

    胡文覷他一眼:「所以是你在這裡給我打下手,趕緊去,把我吩咐的事情辦了,若是我回來你還沒有辦妥,仔細你的皮。」

    胡哨馬上將剛才的話拋諸腦後,一溜煙也跑出去了。

    胡文見他也走了,這才對姜無芳道:「娘子,我們另外有出去的去處,走吧,早做準備。」

    說著,他也走出院門,姜無芳則著他,低頭做出小黃門的樣子,走了出去。

    第47章 四十七碗飯 10.2

    胡文對於這片宮城的每一條街道都已經是瞭然在心, 他雖然身子有些肥,但是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連姜無芳跟在她身後, 都要稍稍用上四五分腳力才能跟上。

    胡文老道,為了避開人眼,走的都是冷清的廡廊與偏僻的角門。

    不時, 便到了應門前,胡文回頭叮囑道:「放鬆些。」

    見姜無芳點頭,胡文這才像是鬆口氣,帶她又是一拐, 便進了一個小偏門,二人進到裡頭,只打簾一看,卻是一番豁然開朗。

    殿內朱紅山柱柱礎上下兩頭各有一層祥雲鎏金紋飾包裹住, 椽桷與金檁相交, 以紅為底色, 摻以藍色相間,上頭繪以臻麗的圖樣。

    無一處不精妙, 無一處不是恢弘。

    胡文見她進來,將抓著的帘子放回去, 她掀起眼皮看一眼那赤金大匾,上書:御極殿。

    底下有一個金龍小匾, 上書:親賢中正。

    算下來, 這還是她的太大父乾宗所書,筆力遒勁,筆劃鋒利中直,可見其人, 然細看,那匾上字跡早已不如從前顯眼,似是已染上塵灰。

    五年前,便是在這個太大父書寫的匾額之下,李愨單獨會見了淪為階下囚的李晏,當時她在牢中,並不知道二人相談說了什麼,只知道回來之後,她父親不再進食,五日之後李晏毅然決然喝下毒酒,從此背上莫須有的罪名,成為那些要奉承李愨的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胡文剛一進來便有兩個小黃門走上前來,其中一個看上去伶俐些的道:「胡大伴安福,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也不怪他們奇怪,這個晨朝的活計,黃門們向來都是擺設,不過是跟著這些指點江山的官員們一起,做個背景板而已。

    胡文還沒有回答,遠處匆匆走來太監,穿的綠衣官服明顯說明了他的官職要比這兩個小黃門要高上許多,應是專門負責安排管理朝會之上黃門的。

    只見那個太監朝胡文問好:「乾爹。」又低聲斥責剛才那兩個黃門,「什麼事情都是你們兩個糊塗東西能隨便問的,還不快點下去。」

    那兩個黃門本來是想著上來拍拍馬屁,哪想到拍到馬腿上了,趕緊連連告罪,退回原來的位置。

    胡文輕點頭:「如何,打算把她安排站在哪裡?」

    胡玉也是只得了胡文一個信,本以為他會自己安排,誰知道居然來問自己了。

    不過他能做到這個位置,也不是蠢笨人,看胡文對於姜無芳的態度,便知道這決計不是因為得罪胡文而被發配過來的,這可是胡文親自帶過來,又親自過問的,便明白了要如何對待。

    胡玉道:「乾爹,若是想要抬舉他,便放到御前侍筆,如何?」

    胡文跟他也不講究那麼許多,哼道:「放到陛下跟前是抬舉?陛下都不來,如何抬舉。」他環視一眼殿中,本想把她安排在崔游身邊站著,但又不知道今日到底所為何事,怕她去那裡反而惹眼,胡文目光一轉,指著那塊「親賢中直」匾額左下角的簾幕旁,道,「就讓他站在那裡。」

    那個地方雖然離崔游的位置極遠,然而正在對角線上,只需一抬眼,就能看見對方。

    胡玉哪裡有不應的,笑道:「乾爹的安排自然是好的。」

    胡文拍拍他的肩:「上心些,她第一次上值,別出岔子。」

    胡玉道:「自是不會。」

    胡文又道:「嘴上嚴些,今日我沒有來過,懂麼?」

    胡玉回答:「孩兒知道了。」

    胡玉垂首叉手,胡文便順著剛才進來的小門,神不知鬼不覺穿出去了。

    姜無芳聽從安排站到位置上,那扇朱紅的雕花大門敞開著,也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朝色。

    遠處的過水金橋露出一二人影,接著三五,又是七八,趁著晨光,這些官員看不清面目,緩緩而來。

    她的頭垂下,簾幕投下暗光在她的臉上。

    *

    殿中人逐漸多了,不過為首的幾個都沒有來,所以底下的官員都在小聲議論這幾日的朝中之事。

    不多時,便聽見外頭有黃門敲響朝鼓,報導:「太子殿下到——」

    議論聲收了一小半。

    鼓聲第二道,黃門報導:「左相到——」

    議論聲收一大半。

    鼓聲第三道,黃門報導:「崔相公到——」

    議論聲戛然而止。

    她的耳朵朝門口方向側一側,腳步一挪,簾幕在她的臉投下更大面積的陰影,她稍微抬頭,看向門口。

    只見方才才分開的那個人,此時已經過了過水金橋。

    大成最年輕的右相寬肩窄腰,目若點漆,薄唇如朱,腰間系一條金玉蹀躞帶,圈出禁慾的腰身,將那一襲紫衣穿得格外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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