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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23:10 作者: 蕈姑
另一個道:「相公這塊兒墨,好啊,真好,墨塊兒看著就黑,絕品!」
「行了,別賣關子了,莫非,將邛州的情況說一下吧。」崔游坐下身,好整以暇道。
崔游跟姜無芳坐在了書案旁,兩張椅子並排著。
本來這裡是沒有姜無芳這個椅子的。
有一日崔游將她叫過去說是崔東不樂意給他研墨,手上又正好有一個要緊的公文要回復,他只好來求她了。
「崔東不願意給我研墨,我又有什麼辦法。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勉強人,這樣研出來的墨寫也寫不順。眼下這個事情又緊急,若是我還要將功夫話費在研墨上,怕是今夜也別想睡了。從前我寫字,你幫著研墨是最為好的,不濃不淡,眼下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你能不能代替崔東幫著一下。」崔游長長嘆氣,面上十分蕭索可憐。
她也只好答應了。
復仇這等大事他都能幫著籌謀,不就是研墨嗎,小事一樁。
她剛要站著開始研墨,他便點了一下旁邊一張嶄新的黃花梨官帽椅,道:「坐這個吧。」
她坐上去之後,還真別說,和她的身高真是正正好,坐在上面研墨,半分不費勁。
這麼一番下來,這把椅子就一直放在崔游書案旁了。
莫非睃一眼那兩張一高一矮、離得不遠不近的官帽椅,這才開始將事情一五一十回稟:「李義森那邊如今我已經處理好了,是這樣的……」
*
「乾爹,乾爹,乾爹……」外頭一個小閹童叫叫嚷嚷著就闖進了配房。
胡文正唱著小調:「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①……」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只好停下手中晃動的扇子,瞪他一眼,「說了多少遍了,凡事要穩住,不要學那邊的做派,什麼事情都要叫嚷出來,唯恐人不知。」
他這嘴裡的「那邊」,指的正是張祿那一派。
胡文此人與張祿不同。
雖然地位不及張祿,不輕易收徒,對底下人不會輕易磋磨,這小閹童叫胡哨,便是他新近剛認的。
胡哨不過髫年,好不容易喘口大氣,將剛才的忙慌樣子收起來,口氣卻還有些著急,道:「乾爹!是是是……」
「是什麼是,有話就把氣喘勻了再說。」胡文見他大喘氣,看著也難受,將身子坐直了,看他要說什麼。
「……是崔相公要來見您!」胡哨終於是把餘下那半句話說出來了。
胡文這下子卻皺上了眉頭,崔游?
「說我病了,見不得。」他下意識就讓胡哨去推掉。
他是歷經了兩朝的人了,先帝身邊他也是伴駕過的,因了他當時看起來機靈,就被先帝賜給了李愨當大伴。
那時,李愨的身邊已經有了張祿在伺候,可他是先帝賜下來的,也不好推脫,於是,這些年二人便明里暗裡鬥了許多年。然而,胡文與張祿不同,他絕對不會沾染一點黨爭。
張祿明里暗裡做的那些事情,他的心裡跟明鏡一般,蓋因張祿那個老狗能利用自小伺候陛下的情分,花言巧語,才矇混過去。
可是那日晚上,陛下明知杜預是張祿的乾兒子,還要越過那老狗去抬舉杜預,他暗自咂摸,想必帝心有所轉移也不奇怪。
黨爭一事,不過是一念成神,一年地獄。
胡文想得通透,既不願意站在李璿這一邊,也不願意站在崔游這一邊。
兩邊的寶都不押,既捨棄了豐厚的報酬,那也就不必再承擔相應的風險了。
「對,就這麼跟他說,我病了,不宜見客,去吧去吧。」胡文思忖片刻,揮揮手,讓胡哨出去。
胡哨道:「可是那外面還有許多崔相公不給乾爹備下來的禮,怎麼處理?」
胡文的老臉一拉,他今日沒有出宮外的府邸休息,崔游那邊招搖過市將東西敲鑼打鼓送過來……
收,打了太子的臉。誰不知道二人如今在朝堂上打得你來我往,如果收了崔游的禮,李璿那個人可是比睚眥還要睚眥,加上有那老狗的挑撥,本來只是他和老狗的恩怨,這就上升為他和太子的恩怨了。
不收,打了崔相公的臉。敲鑼打鼓的禮也必定會敲鑼打鼓地退,那豈不是告訴了所有人,崔游的臉,他胡文踹了?
不過……他衡量一番,還是咬牙,「退回去,得罪君子好過得罪小人。就說我病了,點到即止。」
胡哨得了自己乾爹的令,哪有不聽的,立時就要開門出去回了。
誰知一開門,兩道身影就出現在眼前,胡哨感覺腦子一嗡,趕緊退開。
為首的崔游跨開長腿進了配房,笑著對胡文道:「胡大伴這紅光滿面的,怎麼就病了?誰是君子不能確定,但是今日某可以告訴大伴,某睚眥必報,確是小人。」
第41章 四十一碗飯 9.25
胡文看見崔游, 噔一下站起身來,手裡的扇子都飛了出去,正砸到胡哨的腦袋上, 疼得他唉喲一聲摸著額頭。
胡文迎出來,「崔相公親自過來了你怎麼也不快些通傳,倒是怠慢了!」
胡哨心想, 剛才你可還讓我把人家的禮退回去,騙人說你病了呢,怎麼眼下這臉變得比汴梁城六月的天還快。
可胡哨到底只是個小閹童,胡文平常對他也是不賴, 現下這裡還有外人,他自然不敢造次,只好唯唯應是,將黑鍋一力扛下:「是是是, 都是孩兒的錯, 崔相公原諒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