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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9:59 作者: 青草糕
她憐憫地說,「你有時間坐在屋前從清晨的旭日看到傍晚的夕陽嗎?你有機會像個尋常女子一樣塗脂抹粉嗎?你有體會過什麼叫自由什麼叫愛嗎?」
莊槿說的那些東西,其實她根本不在乎。
但她不在乎,和她沒機會在乎,是兩回事。
莊槿憤怒地指責著主上的種種劣行,這並不是刀烈春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
她知道主上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若愚閣在江湖中的地位舉足輕重,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都不可能是良善之輩。
她只見過主上對一個人溫情脈脈,那就是樓姑娘。她有時候會覺得,樓姑娘恐怕是唯一一縷能照進他心底的陽光。
所以她始終相信,主上並不是一個絕對冷血的人,他只是把不多的愛,全都給了一個人而已。樓玉笙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姑娘。
直到莊槿和她告訴了她一個秘密,讓她多年來的信仰盡數崩塌。
刀烈春忽然覺得害怕。
她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逃的欲.望。
那樣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她在幼年的調.教之下,已然變成了一個冷情的人,再這樣下去,她害怕自己會變成和他一樣的怪物。
莊槿死了,她雖然把莊槿和蘇柏埋葬,但終究不是什麼能完美遮掩過去的事。
追殺莊槿的人察覺了端倪,順著隱約的線索查到了她頭上來。
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但對主上來說,有沒有證據,並沒有那麼重要,當他開始懷疑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廢了。
他不動聲色地把她召了回來,再次讓她陪在樓玉笙身邊。
只是樓玉笙身邊,這回多了幾個面生的婢女走動。
縱然有面生的婢女在旁,刀烈春畢竟是若愚閣的老人,自有手段,暗中已經將莊槿告訴她的秘密驗證了一番。
莊槿是對的。這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刀烈春和從前一樣,只是淡淡地聽著樓玉笙說話,偶爾搭幾句,也陪著她做一些小手工,樓玉笙每每看到她那慘不忍睹的手藝,都會咯咯地笑,然後再教一遍。
刀烈春看著樓玉笙面紗之上那對翠綠色的眼,心裡一陣發冷。
有一天樓玉笙拉著她在池塘邊看風景,說:「他今天不在呢。」
刀烈春道:「主上近來有些忙。」
他剝去了她的任務轉交給了其他人,自然會忙一點。
樓玉笙說:「他替我約了一個大夫,今天晚上就要來了。」
刀烈春以為她在惆悵,畢竟她看過很多大夫,無一中用。
樓玉笙回頭瞥了一眼遠遠站在身後的婢女們,拉著刀烈春的手,輕聲道:「你去幫我迎接一下,可好?」
刀烈春驀然抬眼。
樓玉笙眉眼彎起:「你一定是犯了錯,才會被他打發來跟我說話的,對吧。成日和我待在一起太過無趣,你……出去一趟也好。」
刀烈春動了動唇:「樓姑娘……」她不知道,樓姑娘是真的天真善良,還是在暗示她什麼。
「多出去,玩一會兒吧。」樓玉笙道,「我沒有關係的。」
刀烈春便在樓玉笙的默許之下,徹底逃了出去。
她不知道追兵多久會來,她只能竭盡所能地奔逃,她要去告訴沈樊成,讓他警惕有人下手。
只可惜,她失敗了。
她捂著肩頭的傷扶牆往回走,忽而覺得身後一陣勁風。
她回頭一看,兩個男人朝她撲來,其中一個肩上還抱著一個昏過去的小姑娘。
終於來了,她想。
她看了一眼殷佑微,輕輕劃破自己裝著追蹤粉的衣角,沒有避開對方的攻擊,非常配合地暈了過去。
她心裡終究對主上還是有那麼一點情分在,所以她雖然選擇了逃跑,選擇了提醒沈樊成,卻沒有告訴他背後推手究竟是誰。
而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件事上,非正即負,搖擺不得。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際,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刀烈春眯眼看了看他。他也是主上手底下的一個還算得力的人,只不過沒負責過沈樊成這方面。
「刀姑娘,你醒了。」
刀烈春盤腿坐在地上,點了點頭。
面對若愚閣中比她低一層次的人,她沒有必要露出任何尊敬之色。
那人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刀姑娘,刀姑娘不是該在樓姑娘身邊麼?」
刀烈春道:「我在哪裡,與你何干。你們把我關在此處,是有何目的?」
她眉眼一冷,手邊雖無刀,周身卻驀然騰起肅殺之氣。
那人下意識退了一步,隨即惱道:「刀姑娘也是明白人,何必多言。你的事我和老二已報給主上了,等這裡的事情結束,我和老二自會帶你回去。」
刀烈春冷笑一聲:「多虧你報給了主上,否則耽誤了要事,主上還得怪罪到我頭上來!」
那人微微一愣。
怎麼聽她的口氣,她非但不感到緊張,還甚至有幾分嘲諷?
雖然不知她之前究竟犯了什麼錯,但能被主上撤了任務雪藏在幕後,陪在那個每天除了賞花逗鳥吃藥就無所事事的樓姑娘身邊,一定犯了是什麼很嚴重的錯吧?
男人收起自己的猜測,輕哼一聲:「刀姑娘不必裝模作樣了,若我等真有所冒犯,到了主上面前自會負荊請罪。話說回來,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找沈樊成,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