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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9:59 作者: 青草糕
    莊槿仰頭看了看燦爛的陽光,覺得自己馬上就會變成一片飛灰。

    她抱著蘇柏下馬,環視一圈,將他輕輕放在地上。

    然後她抽了低頭找草的馬一鞭。

    馬叫了一聲,奔出去幾步,在一小叢草面前站定,啃食起來。

    「滾!滾!」

    她追過去惡狠狠地加了幾鞭。

    馬終於不堪忍受,撒蹄遠遠地跑了。

    莊槿丟掉鞭子,在蘇柏面前坐下,慢慢地拆包袱。

    她打開那包幹芍藥,撒在蘇柏的心口。

    然後掏出一隻小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說:「你記得這個嗎?」

    一陣風吹過。

    「我把九歲的你撿回來,治好你身上的疫病後給你吃的第一種藥,就是它。」她拔開塞子,倒了一顆在掌心,「挺甜的,我叫它焚糖。很久不做了,也很容易被人學,現在的價錢不貴。」

    她捏起它看了看。紅得透明,閃著光。然後仰頭咽下。

    她神色淡淡,又開了一個瓶子:「這個是你十歲吃過的……唔,還是十一歲?不太記得了。一顆藥三十兩銀子,我喜歡叫它十里春,可那些沒文化的江湖人偏偏愛叫它黃泉散。」說罷,她將手心裡那顆烏黑的的藥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

    身邊的小瓶子小紙包亂七八糟擺了一堆,莊槿身上開始大量出汗。她開瓶的手在發抖,又一顆藥丸哆哆嗦嗦餵不到嘴裡去。

    像是有火在肚子裡燃燒,有蛇在血管里亂竄,有針在皮膚上密扎。她看著自己的指甲慢慢發青,一口血哽在喉嚨口,差點發不了聲。

    「這……咳咳……這是黃粱夢,我……我還從未對外公布過呢……我也不知道這藥效……到底如何……我,我自己將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她終於把藥丸塞到了嘴裡,又費力地混著那口血咽了下去。

    她喘著氣,將臉貼在蘇柏的心口。

    我終於知道你當初的感覺了,阿柏。

    耳朵和鼻子開始往外滲出細細的血絲。

    莊槿抽搐了幾下,咬著牙從身上摸出一隻火摺子。

    她喘了又喘,眼前一陣陣發花,世界在仿佛不斷褪色。她試著吹了吹火摺子,都沒能成功吹起。她有些惱,將火摺子用力往身邊一甩。

    黑白色的火星在視野中爬起,她抱著冰冷的蘇柏,鼻尖隱隱嗅到了干芍藥的香味。

    「阿柏。」她呢喃著,閉上了眼。

    -

    沈樊成夢見了母親。

    母親要走,他連忙伸手一抓:「娘!」

    這一抓讓他醒了過來。

    他對著屋頂看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動動身子。

    一動就酸疼。

    但這一動,忽然讓他發現自己手裡的確抓了什麼東西。

    他側過頭一看,不由愣住。

    殷佑微趴在他床邊,正睡得安靜。陽光從窗口照在她身上,連翹起的頭髮都泛著光。

    而他手裡抓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她柔軟的手。

    他一驚,嗖的一下撤了回去。

    殷佑微被驚醒。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和沈樊成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忽然抿著嘴淡淡地笑起來:「你終於醒了啊。」

    她右臉上有睡著後壓過的紅痕,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狀態很是萎靡。

    沈樊成眨眨眼,道:「我沒死?」

    「嗯。」殷佑微說,「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把大夫叫過來。」

    「等等等等,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殷佑微猶豫了一下,道:「七月二十五,巳時,燕雁昨天下葬了。」

    「什麼?」沈樊成大驚,「我睡了這麼久?」

    殷佑微點頭:「我們認識了一位藥王谷的陸大夫,她幫你清理毒素清理了很多天。」

    沈樊成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又痛叫一聲躺了回去:「燕雁竟然已經下葬了……」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問道,「那這幾天我不在,有發生別的什麼事嗎?」

    殷佑微絞了絞手指,說:「莊槿……死了。」

    那日刀烈春砸了刀,發出的動靜引來了後院的大家,趕到時才發現昌平昏迷在一邊,蘇柏的屍體不翼而飛,而刀烈春也是一副搖搖欲墜支撐不住的樣子。

    陸挽雙迅速看了一下昌平,確認沒事,又去看刀烈春。

    刀烈春皺眉,指著自己擺了擺手,又張了張口。

    陸挽雙猜測:「莊槿……來了?」

    刀烈春點頭,雙腿一軟,終於跪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敲鑼】我們開始走主線了走主線了啊

    -

    感謝霸王票:froda

    感謝營養液:未雨綢繆

    ☆、輸贏

    一個時辰後, 藥效過了,刀烈春終於能夠說話:「莊槿帶著蘇柏走了。」

    「去了哪裡?」陸挽雙問。

    刀烈春搖頭:「我也不知。但她只要不刻意掩飾蹤跡,我總能找到的。」

    眾人半信半疑,但現下沒有別的選擇,也就由她出去借了匹馬,追著莊槿的痕跡而去。

    刀烈春很晚才回來, 帶著一個消息:「莊槿死了。」

    死於火焚。那兩具屍體相擁的樣子, 她不忍回憶。她花了很久, 才把他們埋好。

    沒有墓誌, 沒有碑銘,無人會知道以毒聞名的莊槿已經自焚而亡,和她的愛人在一片無名荒地里永墜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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