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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9:59 作者: 青草糕
「莊槿的覺悟,還比不上她的藥人。」陸挽雙輕輕地哼了一聲,「她放了藥人來求死,自己卻不肯來。這件事若是沒有她的縱容,又怎麼會成。喔,對了,她的番木粉又改進了,幾乎要了沈樊成半條命。」
刀烈春無言以對。
陸挽雙道:「我去看看燕臨澤了。」
刀烈春:「我不會亂動屍體的。」
陸挽雙笑了:「我沒說你會亂動。」停了停,「你和莊槿,不是一路人。」
「她救過我的命。」
「哦?她竟會隨手救人的嗎?」
刀烈春抿了抿唇:「不是隨手救的……」
她從苗疆出任務回來,染上了毒,無人會解,主上便去找來了莊槿。
無人會解的毒,對莊槿來說是個很大的誘惑。
陸挽雙點頭:「那便沒什麼可奇怪的。」她轉身往後門走。
刀烈春垂眼。
她再次蹲下身,從身上摸出一塊帕子,給蘇柏擦乾淨臉上的血跡和灰塵,又給他理了理頭髮。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回頭看去,昌平正畏畏縮縮地站在角落,也許是被人打發來看著的。她便沒有理會,繼續去給蘇柏整理衣襟。
……
太陽出來了。
昌平仍然小心翼翼地縮在那裡,看一眼地上的屍體就害怕地別開視線。刀烈春抱著刀坐在椅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也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清白堂的門發出咔噠一聲。
昌平咽了咽口水,決定硬著頭皮去看一看。
刀烈春起身,用刀鞘把他往後面一擋:「我去。」
她走到門邊,默然片刻,突然哐地一下拉開大門。
莊槿站在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刀烈春不由握緊刀柄:「莊……」
莊槿忽然揚手,對著她灑出一把粉末。
刀烈春急急避退,轉身掩面。
昌平下意識叫道:「救——」下一瞬就被奔來的莊槿敲昏過去。
刀烈春見她去碰蘇柏,連忙阻止:「不可……嘶!」她腳下一個踉蹌,緊緊扶住桌沿,指節用力得都泛了白。
莊槿拔出尖刀丟到一旁,將瘦弱的蘇柏一把抱起,看了一眼刀烈春道:「不是□□,一個時辰後可解。」
刀烈春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出聲。
身體變得越來越軟弱無力,她連手中的刀都快握不動了。
莊槿抱著蘇柏走出清白堂的大門。
時辰太早,無人路過。
莊槿將蘇柏抱上馬,揚長而去。
刀烈春無法,只得用了最大的力氣將手中長刀擲向後門,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
身下的馬朝著鎮外飛奔,莊槿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人。
他是個很乖的人,幾乎從沒和他提過什麼要求。
她每每笑問:「你沒有什麼願望嗎?我都會盡力滿足你的。」
他總是回答:「還沒有想好。不如這次先欠著,以後再說。」
越欠越多,可他還是從未說過。
這一次,他終於有了願望,雖然仍然沒有告訴她,但是她還是知道了。
如果這是你這輩子最後的心愿,那麼我就放手。
她輕輕吻了吻他冰冷的額頭,如同幾個時辰前的深夜,他吻她一樣。
莊槿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她知道是藥的副作用開始發作了。
她允許他赴死,但決不允許他的屍骨留在別處。
馬被刀烈春騎走了,她便服了一顆提氣丸,徒步往鎮上追去。還好她追到的時候,他的屍身還很完好。
她的眼淚迎著風流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他明明只是個藥人,卻總能在不經意間牽動她的心神。她知道自己心腸很硬,卻唯獨對他忍不住偶爾心軟。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太乖了,即便泡在藥桶也不聲不響,溫順得讓人愧疚。
她終於再也捨不得對他下手。她不再研製新毒.藥,而是一門心思地研究如何清除他身上那些陳年異變的舊毒。
這引起了一個人的不滿。
所以她帶著他逃了,她再也不要和江湖上的人有任何牽扯,她要帶著清清爽爽的他找個小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可是追來的人如同夢魘糾纏,怎麼都甩不掉。
她給熟睡中的蘇柏留書一封,讓他醒來自行去東邊的小鎮等候,而她負責引開追兵。
她成功迷惑住了對方,再回頭趕到小鎮時,卻在一家即將打烊的酒館裡發現了發病的他。
她看了一眼地上血流不止的女人,當機立斷地帶著蘇柏離開——入夜的街上幾乎沒有人了,不會有人發現這一切,而他不是第一次發病,她也不是第一次帶著他逃跑。
「如果有報應,請全部加在我身上。」她這樣想。
從始至終,壞人只有她一個。
而蘇柏終究知道了一切,他甘願去死,她知道她是攔不住的,他做不到和她一樣鐵石心腸,活下去是對他的折磨。
現在他得到圓滿了。
「阿柏……阿柏……」她哀哀戚戚地低聲喚著,手指一寸寸撫摸過他的眉梢眼角。他那麼輕,就像是沒有肉一樣,只有一把骨頭,硌在她身上、心上,到處發疼。
馬在一片荒地中停住。
跑了太久,它也會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