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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9:59 作者: 青草糕
    刀烈春心下百轉千回,最後嘆了口氣:「你上馬吧。」

    「多謝刀姑娘!」他拉住馬韁,忽又鬆了手,朝莊槿跑去。

    他在她身畔跪下,小心地打開那隻紙包,握了一小把干芍藥出來,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撒在她臉側。

    芍藥,又名將離。

    自此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他伏低身子,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珍之,重之。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後一次。

    再見了……我的主人。

    他抬指在眼下一抹,起身朝刀烈春走去,沒有回頭。

    刀烈春扶他上了馬,同他策馬離去。

    草地上的火還在燃燒著,乾花的淡香、木枝的焦味、草葉的清新,統統飄散在了深夜的風裡。

    莊槿的眼角緩緩滲出一顆淚珠,流入泥土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拋開蘇柏不談,莊槿是一個比較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處世思想大概類似於,「我知道我在幹壞事,也知道這是要判刑的,但是我就是要幹壞事,也坦然接受判刑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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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營養液:lanzzzing、網癮少年葉不修、桜(さくら)樹下的~孤獨

    ☆、逝

    天邊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魚肚白, 可屋子沒有人睡覺,所有人都盯著陸挽雙看,看她那一雙手要如何挽救仍在昏迷中的沈樊成。

    陸挽雙在沈樊成背上刺下最後一針,收勢。

    她偏頭問:「幾時了?」

    昌平連忙道:「寅時初了。」

    她嗯了一聲:「他生命已無危險,只要多加調養即可。你們也提心弔膽了一晚上,現在去睡吧。」

    昌平打開屋門, 門口坐著的殷佑微立刻彈了起來:「他怎麼樣了?」

    陸挽雙要給沈樊成針灸, 她是大夫, 看人如同看肉, 其他幾個又都是男人,只有殷佑微需要避一避。

    針灸的時間並沒有很長,可她看不見他, 不由更加膽戰心驚,時不時趴門上去聽, 可靜悄悄的什麼也聽不到。

    昌平道:「陸大夫說了, 沈少俠現在沒有危險了, 只要多加調養。」

    殷佑微晃了晃, 正要說什麼,被殷俊扶住身子:「你快去睡覺吧。」

    殷佑微推開殷俊的手:「我……我進去看看他。」

    昌平攔住她,乾乾地笑了笑:「小姐現在還不適合進去, 沈少俠背上還插著針呢。」

    「哦……」她有些恍惚地應了一聲,垂下了頭。

    殷俊說:「還好這次駕來的馬車比較寬敞,三妹你先上去歇一歇吧。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

    殷佑微一步三回頭地被昌平送上了馬車。

    -

    燕臨澤還留在屋子裡, 看著陸挽雙掃尾。

    他真的是怕沈樊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親眼看著姐姐在面前死去,無力回天,若再要看一遍沈大哥經歷相同的事情,他只怕會當場崩潰。

    還好……撐過來了。沾血的帕子,倒出去的藥渣,還有每個人眼下淡淡的黑影,無不說明著剛才的驚險。

    殷家兄妹給他帶來了一位貴客。

    他忍不住攥緊了手指。

    如果……如果當時給姐姐救治的是藥王谷的人,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陸挽雙察覺到他氣息的不穩,回頭問道:「你在想什麼?」

    燕臨澤哽了哽,低聲道:「我在想,若是當天來的是陸大夫……」

    陸挽雙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尖蹙了蹙,卻又鬆動下去,柔聲道:「世事難料。你請的大夫也已經是這鎮子上最好的大夫了,他也一定已經盡力了,不是嗎?何況每個醫者擅長的領域都不盡相同,沈少俠這次是恰好碰到了莊槿,我又恰好懂如何對付莊槿,這不能不說是巧遇。我不清楚你姐姐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就算我在,也並不一定能比那位老大夫做得更好。藥王谷出來的是醫者,不是神仙。」

    燕臨澤無言。

    陸挽雙繼續去收針。

    門忽然被砰地推開,昌平急急叫喚道:「燕、燕小郎君,有有有人找你!」

    燕臨澤望了望門外的半明半昧的天色,皺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找我?」

    「一個女人,帶了一個男人,說來給你姐姐償命。」

    燕臨澤眉眼一凜,霍然起身,幾乎是奪門而出。

    陸挽雙看著他衝出門去,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她最後的工作。

    殷俊舉了個燈燭,和那一男一女對視。

    那女的背著把大刀,一看就不好惹,反倒是她身邊的男子,不住咳嗽,看上去非常瘦削柔弱。

    他正緊張間,就聽到身後咚咚而來的腳步聲。

    殷俊側身一讓,燕臨澤便在那兩人面前剎住了腳。

    他眼中有火。熾熱的目光掃過二人,在蘇柏身上頓住。

    「是你!!!」

    他怎麼可能忘記他,那個風塵僕僕的趕路人,在重傷姐姐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燕臨澤揚手一拳揮了過去。

    他雖然一身三流功夫,但終究是習過武的,這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氣,立刻把弱不禁風的蘇柏打倒在地上。

    蘇柏唇角開裂,咳出兩口血沫,扶著地正要起來,又被燕臨澤揪住了領子,另一邊臉又挨了一拳。

    蘇柏仰頭看著他。

    燕臨澤像一頭髮瘋的小狼,惡狠狠地將他撲在地上,鋒利的爪子像是要撕開他的皮肉,挖出他的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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