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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9:59 作者: 青草糕
端燭台的女子望著她,神態疲憊而依然美麗:「原來是偷到了沈樊成頭上,怪不得會被你發現。你既然發現了我的蹤跡,會去和那人稟報麼?」
對方一怔,隨即搖頭:「你不是我負責的,若他不問,我也不會去說。」
莊槿輕嘆一聲,微微笑了:「如此,便多謝刀姑娘了。」
刀烈春低聲道:「三年前我出任務受傷,你救過我一命,我一直記得。」
莊槿沒有接話。她半轉過身子,朝那勉強可稱為床的東西上看了一眼,道:「他睡了,我們出去說話吧。」
刀烈春說:「他殺了人,一個無辜的女人。」
莊槿的臉色微微一滯,把門板放好,走出幾步道:「對。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
「他掉了你給他做的香丸在酒館裡,被沈樊成他們發現了,現下已經在懷疑你了。」
莊槿說:「倒是奇怪,怎麼能光憑一個香丸就猜是我。」
刀烈春卻道:「總之你要注意。」
莊槿嘆了一聲:「天要絕我?」
刀烈春望向漆黑的屋內:「是你帶著他離開的嗎?」
莊槿點頭,提到他連稍顯冷艷的眉眼都溫柔了幾分:「我趕去江州找他,沒想到正碰上他發病,握著把菜刀不肯撒手,我就直接把他敲暈帶回來了。這可憐孩子,這幾日一直做噩夢說胡話,沒個清醒時候。」
刀烈春哽了一哽,才道:「那麼,那個枉死的女人怎麼辦?」
莊槿漸漸沉了臉色,低下了頭,盯緊了手裡的燭台。
燭光躍動,在夜風中晃晃悠悠,屢次險要熄滅。白色的燭淚沿著燭身緩緩下滑,在底座凝結成圓圓一小塊。
「你想聽什麼答案。」她輕哼一聲,「她倒霉又可憐,可是以我現在的處境,我補償不了她什麼。」
刀烈春說:「她還有個感情很好的弟弟。她弟弟有沈樊成撐腰,更不會善罷甘休的。」
莊槿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沒有,我在提醒你。」
莊槿舔了舔嘴唇:「他一定恨極了阿柏,恨不得啖血吃肉。這是人之常情。但是這不代表我就會把阿柏拱手送出去,我絕不讓人碰他一根手指頭。」
刀烈春黯了眼眸,說:「你這樣是在保護他嗎?你這難道不是在接著害他嗎?你自己心裡清楚,他都殺了多……」
「你住口!」莊槿忽然尖叫一聲,又立刻捂住了嘴。她惶恐地等待了片刻,見屋裡的人沒有甦醒,便放下心來。「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誰都不可以!那些性命與他無關,當然是算在我頭上,來日若有厲鬼索命,找的也應該是我。」
刀烈春皺眉半晌,遲疑著說:「他不過是個藥人。」
「不,他不是藥人了。」莊槿重新微笑起來,笑得刀烈春心底猛生一絲寒意,「他是我的愛人。」
她伸出食指在唇上豎了豎:「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他不正常。但這沒有關係,我會傾我所有,讓他變成和我們一樣的正常人。你知道嗎,我就要成功了。」她眼睛亮亮的,深處有灼熱的光。
刀烈春忍不住倒退一步。
屋子裡忽然傳來一陣夢囈。
莊槿急急進屋,將燭台擱在床頭,從一隻銅盆里撈了塊濕帕子,去給床上的人擦他滿臉的汗。床上的人像是被夢魘住了,皺著眉頭,嘴裡一陣口齒不清的胡言亂語,時而還掙扎幾下。莊槿按住他的手臂,柔聲道:「安靜,阿柏,安靜。我在這裡,你不要害怕。」
他真的逐漸靜了下去。
刀烈春走到銅盆旁,輕輕嗅了嗅,聞到一股藥香。
莊槿走過來,把帕子重新丟回盆里:「這是我調的安神水。」
刀烈春走到床前,仔細地去看床上的人。
她其實沒怎麼認真看過他,幾次去找莊槿,也不過是為了討點偏門的藥。在她印象里,藥人從來都是主人的附庸,她沒有想到蘇柏竟然能和莊槿走到一起去。
他五官平平,倒是毫無攻擊力的長相。皮膚有點蒼白,有點發皺,個子也不太高。他一隻袖子被蹭得卷了上去,露出裡面細瘦的手臂。刀烈春猜測也許這是做藥人的後遺症。
她問:「他多大了?」
「十九。」莊槿在床邊坐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點在他乾燥的唇上,一雙眼裡飽含著炙熱的深情,「是我把他從一個普通的男孩兒變成人鬼不分的藥人,也是我把他從一個人鬼不分的藥人變成一個普通的男人。他將是我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霸王票:扶樗。
感謝營養液:少榮吖、貝露、河兔兔的兔耳朵、專心看文、扶樗、蒼夕@一生賢命和沒有顯示暱稱的讀者。
☆、藥人
燕臨澤病倒了。
多日來的精神壓力和不規律的飲食作息讓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支撐下去。
他發著燒,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看見有人在他床邊走動,他掙扎著道:「姐。」
那人腳步一頓,隨即在床畔坐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好睡覺。」
那聲音虛幻又縹緲,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楚距離, 像是隔了一層罩子在和他說話。燕臨澤嗯了一聲, 滿足地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
今天是他的生辰, 他穿了新衣裳, 很神氣地走出房門,嚷嚷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