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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走出新挖的這截暗道,楚陌落於後。進奎文不疑,繼續往前,遇岔道也不猶豫。兩人走了足一個時辰,終來到一方死角。

    楚陌見進奎文停下,上前提腳用力跺。進奎文蹙眉,想說什麼,只話還沒出口,楚陌腳下石下墜,人就被抓了從洞口掉下。

    「你能不能小點力?」聞動靜趕來差點被石砸到的魏茲力,雙手抱著頭,心有餘悸地看著從石頭窟里掉下的兩人。

    見到魏茲力,進奎文面上頓時沒了血色,再看楚陌,其仍是一臉淡漠。想甩脫緊箍著他腕的那隻手,可臂抬都抬不起來。

    「楚陌,送我回宗人府大牢。」

    魏茲力放下手,扯唇笑起:「進大人,宗人府大牢實不是你這樣的人能待的。」側過身,一把將他拉出內窟,「看看,咱們在哪?」

    雖天還黑,但這方庭院裡的草木都是那麼熟悉。進奎文被推著蹚過花池,細想種種,手漸漸收緊。楚陌不是那人讓來救他的,而是發現了城中暗道,藉由暗道將他轉移。

    楚陌拽著進奎文來到黎祥院正房。正房門外,輔國公魏茲強守著。打量一身狼狽的進大人,他冷笑一聲,推開門:「請吧。」

    可到了這時,進奎文卻怯步了。他已聽到犍稚敲擊木魚的聲,屋裡是誰…還用猜嗎?

    楚陌鬆開他,又查起指甲縫。小虎子現在好動又饞,抓到什麼都往嘴裡送。昨日挖過暗道回府,安安和他說話,一個沒留神,她指頭就被小虎子拉進嘴裡嗦。

    進奎文遲遲不動,屋裡敲木魚的聲越來越重。

    「不是說他是你爹嗎?見親爹,你怕什麼?」楚陌聽出老和尚發燥了,抬腿將進奎文踹了進去,回過頭,看向魏茲力、魏茲強:「一會等人出來,就送他去詔獄。」

    人一入內,披著袈裟的方圓便收起犍稚,站起回身看進奎文。臉方嘴闊,印堂發黑,兩眼無神眉雜亂。黎永寧還真敢把這髒污往他身上栽,景家就沒一個嘴大如猴的。

    第106章 封爵

    從未想過是這般境況下見面, 跪著的進奎文心縮緊得都快崩裂,莫名地恐慌。與那雙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對視著,楚陌頭次到宗人府大牢見他時說的話在腦中響起, 聲音由小及大。

    景程隱只有一子,是其與太子妃蘇婧圓所出。之前他不信, 但不知為何見到人後,竟隱隱地猶豫了。

    「不用猶疑, 你就是姓進。」楊家小寧非眼神不錯,進奎文與應天那妖僧真是像了個十足。方圓輕嗤,這也算是報應吧。黎永寧眉清目秀, 十月懷胎生的種卻全不似她。

    程隱太子不是楚陌, 進奎文想否定, 可在其沉定的目光下, 卻怎麼也搖不了頭。他心中懷疑, 但又以為母親不會騙他,久久才低語:「不不會的。」

    今日來見這仇人子,除了澄明「進」即是「進」, 而非「景」之外, 方圓還想問進奎文一事:「三十年前,閎衛府那場瘟疫,是宏文縣紅葉山上三易庵散出去的。一場瘟疫, 要了萬千無辜百姓的命,她所為何?」

    進奎文閉上嘴, 目光下落,眼低垂,全一副不欲回答的樣子。

    見他如此,方圓一點不意外, 這進奎文亦有一顆想要登頂的痴心,可惜…他同他母親黎永寧一般,為一己私慾,可割喉萬千無辜百姓,連做人都不配,何談為人君?

    「你不說,老僧也知道。」

    進奎文眼睫一顫,嘴更抿緊。

    「不瞞你說,老僧已去過閎衛府。」方圓斂目:「紅葉山上的三易庵已經被老僧夷平了。還有在那閎衛府遊走的一些姑子,只要身上沾了膩味的,老僧都沒放過。」

    雙手摳緊腿面,進奎文依舊不言語。

    方圓冷嗤:「走完一圈閎衛府,老僧發現一件怪事。三十年前那場瘟疫過後,不少人家破人亡,可卻不見『遺孤』。人就跟死絕了一樣,但真的死絕了嗎?那些遺孤去哪了?」

    不言語,進奎文頭垂得更低。

    下瞥一眼,方圓心裡明鏡似的:「黎永寧來財的法子確實奇巧,可那些銀子都沾著血。像梁啟絹、費玉寜、萬夢晨這般的,她們何等無辜?還有那些消失的遺孤,又有幾人知曉三十年前閎衛府那場瘟疫是人禍?」

    進奎文吞咽了下,額上冒汗。

    「再說你。」方圓擼下套在腕上的念珠,捻了起來:「你知道你祖父祖母、父親都是怎麼死的嗎?」

    雙目一緊,進奎文心中更怕。因為到此,景程隱所言的每一句全都擊中了他母親的算計。三十年前那場瘟疫,說是掩蓋他的身世,實則為三。一為抹去母親抱琴女的痕跡。二為擴充死士營。三為一些死士尋「殼」潛入世。

    離得近,方圓能清楚地感知到進奎文散出的懼意:「你父親就是進海明。至於黎永寧為何會盯上他,老僧想原因有二。一、進海明確實還俊秀。二…」冷笑一笑,不盡諷刺,「姓氏。」

    進奎文閉目,他不願聽這些,可景程隱的話一字一句都不放過他,直往耳里鑽。

    屋外魏茲強、魏茲力兄弟守著,楚陌再入暗道。現已丑時正,今晨皇帝要在西崮門外犒賞北伐軍,他這個北伐軍主帥不能缺席。借暗道回到東城,洗漱一番,還想上床拱一會。床簾一掀,卻見媳婦擁著只著肚兜的小虎子正睡得香。

    小虎子怎麼在這裡,還將一隻小腳丫蹬在他媳婦肚上?楚陌不快活了,俯身把那隻腳丫子撥開,將小虎子往裡挪,壓著吉安的身,硬是擠到母子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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