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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呂從庸的骨頭硬不了?張仲都被氣笑了:「那在你眼裡,誰配得上婷丫頭?婷丫頭什麼家景…津州駱氏早不是五十年前的樣兒了。說句難聽的話,就是呂從庸,婷丫頭也是高攀了。」
聞此言,駱溫婷不由腿軟,慢慢抬眼,看向疾言厲色的舅爺。
抓了杯盞,駱張氏就往地上砸:「好啊,首輔大人看不起一個娘胎出的嫡親長姐了。」老淚縱橫,「你也不想想,我斌兒是誰下放到齊州府的?」捶胸痛哭,「斌雲,你不能撇下老母弱女一去不回啊…你怎麼對得起娘的生養之恩…」
提到這個,張仲更怒:「是我主張下放駱斌雲去齊州府,可你瞞了我什麼?」手指搖搖欲墜的駱溫婷,「別怪我沒把話說在前,你再縱她胡為,遲早有一天她爹造下的孽,要報在她身。」
婷丫頭今日作為,與當年的韓芸娘有何區別?呂從庸是沒走科舉,但他從商,自南往北,東去西回,見識不淺。婷丫頭跟著他,只要安分守己,銀子淌手裡用,好日子數不盡。
待他日分了府,自己當家做主,不用侍奉姑舅。她還不滿什麼?呂從庸對她作為不發一聲,不是骨頭軟,而是冷了心了。
「我爹造什麼孽了?」駱溫婷緊攥著帕子,壓著心頭,淚眼盯著張仲。
張仲冷哼一聲,撇過臉去:「不要問我,問你祖母。」
駱溫婷一愣,轉過頭看向黑沉著臉的祖母。駱張氏卻沒回視,只問張仲:「皇帝當真要封那小畜生為侯爵?」
沉默兩息,張仲斂目:「別一口一個小畜生,很快他就是宣文侯了,世襲罔替,賜居槐花胡同賢王府。」賢王府的牌匾,十二日待皇上犒賞完北伐軍,將去親自摘下,從此就只有「宣文侯府」了。
一口氣梗住,駱張氏兩眼翻白。見狀,駱溫婷忙上前幫著順氣拍背。她怎麼有些聽不懂舅爺和祖母的對話。封侯爵…這她知道,所以小畜生是指楚陌。品祖母痛恨的樣子,她心裡…
順過氣來,駱張氏一下起身,撲上去捶打張仲。
「你這個內閣首輔怎麼不攔著?斌雲是你嫡親的外甥…你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害他的畜生直上青雲,於心何忍?我還是不是你長姐了…你忘了娘逝後,是誰護你長大的嗚…良心被狗吃了,我就斌雲一個兒子,他是我的命啊…」
「自作孽不可活。」張仲見手往他臉上招呼,一把將其推開:「你與駱斌雲若非想獨吞范州楚家,也不會將事瞞我。如果不瞞我,我又豈會送他去齊州?他不去齊州再與韓芸娘勾搭上,又怎麼會死得沒聲沒息?
你在這質問我,怎不捫心問問自己?他哪來的膽敢睡有夫之婦,還殺人?沒有這些事,我會讓老二插暗子進楚府嗎?無冤無仇,楚陌又怎會在朝上一再針對我?書岳樓沒了,我有去找你算這筆爛帳嗎?」
過去是他天真,以為范州楚家是螻蟻。如今只覺可笑,楚陌的師父是景程隱,程隱太子。
說句實話,為著京城張家,現在他是絕對不會再查駱斌雲失蹤事。就是哪天誰查清了,證據指明是楚陌所為。他也只會連證據帶那個多管閒事的人…一併抹去。
駱溫婷聽明白,全身僵硬著,嘴張著半天顫顫抖抖,好不容易吐出話:「所以…我爹真的沒了,」瞠目看著堂中兩老,「是是那個楚陌殺的?」
沒人理她。
「為什麼?」駱溫婷又問。
張仲扭臉看了她一眼,甩袖轉身大步離開。為什麼…他說得清清楚楚。婷丫頭不愧是長姐的親孫女,性子一模一樣。
想報仇沒本事,就該懂得蟄伏隱忍。蟄伏隱忍到何時?當然是楚陌勢弱時。若他一直強盛,那…此仇不報也罷。有什比活著更重要?且他們都非孑然一身。
駱溫婷傻傻地轉向祖母,眼淚洶湧。
「那楚榮朗只是一介草野莽夫罷了,他的命能金貴過我斌兒嗎?」駱張氏跌坐在地,痴痴地說:「我當年生養難,前頭三胎都沒保住,好不容易才等到我斌兒。斌兒很乖,一點都不折騰…」
聽著祖母說過去,駱溫婷慢慢踱過去,跪到地上抱緊她,悶聲痛哭。
初十,楚陌在完善了東城暗道圖後,便去尋了魏茲力。他才從魏茲力那離開,京機衛就分開頭來,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查戶籍。這般嚴查,叫不少上了年紀的人想起了熙和十二年。
熙和十二年,皇帝在京郊狩獵場遭行刺,之後京里、京外都沒了安生。
六月十一,入夜後,宗人府大牢里,才入眠的進奎文眉頭一緊,猛然睜開眼。見床邊站著一人,不由往裡閃貼著牆。當看清是誰後,又察覺此刻大牢里竟無兵衛守。
「楚陌?」
楚陌小心地剔著指甲縫裡的泥:「嗯,是我。」兩里的暗道,就他和魏家兄弟挖,竟挖了兩晚上。一會將人轉移了,還得填起來。
「你來做何?」進奎文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面,不放過任何一絲的流露。
剔乾淨指甲,楚陌抬眼掃過這牢房:「來帶你走。」
心一顫,進奎文在楚陌臉上看不出什麼,遲疑兩息,還是問了一句:「他讓你來的?」
這是誤會了?正好…也省得他動手。「走吧,」楚陌轉身出了牢房,往他開的暗道口去。
進奎文還盯著楚陌,用力吞咽下,拿了件袍子穿上,隨他去。見著窟窿口,雙目不禁一緊,心卻放鬆了下來。進入暗道,看楚陌將暗道口填上夯實,想問話可又不知從哪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