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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你會說話,一會多說點,別收著。」
站位與楚陌隔了兩人的魏茲力,歪著腦袋看他大哥勾搭楚陌,心裡酸溜溜。近水樓台先得月,這話誰說的?還真有點內容。
文官見著站在武將隊列的楚陌,不少都嚴正了臉色。選在今日上朝…難說不是有意。
走過長長的宮道,進入太和大殿。楚陌站定看殿上,前排確實好。就他這位,即便是眼神不好,也能將皇上看清。
處文官首的張仲,憋了許久,還是偷眼瞄了下武官列。對比明顯,楚陌就像個亂入的。可…他才多大?二十又二。再想想自個,爬到腳下這個位置,他用了二十餘年。
兩刻後,太監唱報:「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跪拜。
景易快步走到龍椅那就坐,抬眼便瞧見了他的楚愛卿,心情立時開晴:「眾卿平身。」他就知道善之不會真撂他一人面對一群狼狽。
「謝皇上。」
文武分列殿左右。不用小尺子唱「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來催,鴻臚寺少卿姚正就走出了:「皇上,東遼、北漠使臣將來朝,儀程尚未定。」
連日來,禮部、鴻臚寺在如何接待戰敗國使臣之事上一再上折,景易都是留中不發。他們大概也摸到他的意了,再三精簡,但還是跳不出「厚待」。
「既然你提出,那就由你來說說如何接待戰敗國使臣。」
聽著這話,姚正心一緊,思慮稍稍還是選擇將心中所想直接言明:「臣以為對待戰敗國,不能一味地揚威,也要施恩。另,大景是禮儀之邦,盛情款待遠方來客,也是應該。」
「臣附議。」禮部侍郎方立出列:「皇上,自古以來,就有降之不究一說。北漠、東遼慘敗,亦都主動遞上了降書。臣以為不宜再過分追究犯境之罪,應施恩感化,化干戈為玉帛,從此和睦共存,互通友好。」
原工部侍郎呂曹華,在嚴啟被罷黜後,晉升尚書。他也有話要說,走到大殿中央:「皇上,漠遼之所以年年來犯,說到底還是因西北地貧瘠荒蕪,食不果腹衣不暖,為活命只得南下。臣以為大景若想長久安穩,施恩還在於施人予漁。」
一個接一個的大臣出聲,幾乎是全部支持厚待漠遼夏疆。景易心裡的火愈積愈盛,看楚陌卻一臉平靜,似認真聽也像是在出神。
張仲站在自己的位上,一語不發。他直覺,今日忌口舌。餘光掃過武將隊列里的那青年,他還是把嘴閉緊了等著。
皇上不問話,在角落處的談宜田也不好冒然出聲,只得認真記要。
當殿中站了十三大臣時,景易終於忍不住了:「楚愛卿,你是北伐軍主帥,漠遼戰敗,你居功甚偉。對漠遼使臣來朝談和之事,你不說兩句?」
楚陌出列:「皇上,自漠遼來犯到戰敗,北伐軍死在戰場的將士八千七百四十三人,受傷的有一萬一千三十六人,其中重傷重殘七千九百六十人…臣看諸位大人都主張對漠遼夏疆以德報怨,臣甚慰,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對敵國都能施恩至斯,想來應是很樂意拿出金銀來告慰那些死傷的將士,奉養他們的老小妻兒…」
輔國公魏茲強都快堵實的心竅一下子被疏通,暢快極了。來來來,先拿銀子出來。別兩嘴皮子一碰,說得輕巧。
「追根究底,那些將士的死傷都是為保大景山河秀麗,百姓安和。他們有恩於大景,有恩於安享了太平的所有人。諸位大人既能以德報怨,那報德報恩,該是不惜所有了。也不要你們多拿,兩百萬兩黃金便可。」
張仲聽得脖子都不禁縮了縮,兩千萬兩銀啊!論狠還是楚陌最狠,下手直刺要害。掏皇上的錢袋子,大話隨便說。現在…倒是繼續說呀,北伐軍之後還有南風軍。
娘的,要不怕殿前失儀,魏茲力都想把嘴張大了沖天笑。這幫虛頭巴腦的文士就該讓楚陌來治。一治一個準,治好的有張首輔,治不好的有嚴啟、朱林等等。自己不結果,他就結果你。
談宜田手腕不凝滯了,眼裡含笑,行書飛快。楚陌…太投他的脾性了。
看殿中把頭埋得低低的大臣們,景易挨個叫:「鴻臚寺少卿,你怎麼說?」兩百萬兩黃金,這是善之給漠遼劃出的底線。
姚正心撲通撲通的,抓著玉圭的手緊了又緊:「皇上,楚大人說的在理,是臣想岔了…」
「你想岔了什麼?」楚陌頭都不回,鳳目望著乳白的玉圭:「仗不需你們打,你們安居京中,錦衣玉食,何曾可憐過邊關將士?施恩於漠遼?你們見過漠遼騎兵的兇悍嗎,知道他們手中持著的彎刀有多利嗎?」
工部尚書呂曹華鎖眉:「楚大人,那依你之見,漠遼使臣來,該如何談?」
「在議之前,臣先說明兩點。」楚陌拱手向殿上:「一,此回大景與漠遼之戰,起於漠遼來犯。二、漠遼並非主動遞上降書,而是北伐軍打到了兩國王城,他們才不得不投降。」說到此,輕嗤一笑,「呂大人說『談』,我想問你,你有什麼要與漠遼談的?」
呂曹華感覺到了被針對:「當然是談和。」
「談和?」楚陌不悅:「你說錯了,應該是漠遼求和。談,有商議之意,在此用不著。朝廷只需列出條件來,割地賠銀再加年年來貢,漠遼同意,那便『和』。不同意…就繼續打,打到『和』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