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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提起流民,吉孟氏就不由發笑:「說不準,四面八方都有。」方管事昨兒還講城外流民基本都離開了。沒走的…不是好吃懶做就是一人寡單家裡沒地。在粥棚那排隊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乞丐、貧戶。
謝家被架那麼高,知道情況,但也不敢撤粥棚。一天百多兩銀子下去,過個冬,少說也要花費上萬兩。她也不用猜了,打丫兒壞主意的,大概就是碎花胡同謝家。
吉俞看他娘的神色,心裡有點數了,看向小妹:「楚府沒支一個?」
「沒有。」吉安一顆心,八分在家裡,兩分在西北,顧不得旁人。
再者,小楚府與前頭永寧侯府也實騰不出閒。西北來加急信,要大批半指手套和圍領。織坊里二百織娘、繡娘不用線織,就用棉布縫製。三班倒不停趕工,趕出一批,就交由永寧侯府的老兵卒押往西北。
辛語最近一天三趟跑織坊,盯著活計盯著飯食,忙得腳不沾地兒。給南邊的驅蟲藥包,都趕不及做。今兒周明又去牙行了,準備再買一批女孩兒,先培教起來。
「對了。」洪氏趴在桌上:「大哥家信童考中秀才了,還是個廩生,也吃上了官糧。」一月廩米六斗,每年還能得廩銀四兩。又有個那般出色的姑父在上,媒婆都快把大哥家門檻給踏平了。
她家信宜是沒那本事,她給他看到頭了,至多也就是個秀才。
「信童考中了。」吉孟氏歡喜:「好好。」
「現在大嫂正忙著他的親事。」吉俞順了順他閨女的花辮子:「那小子一點都不知道羞,跟他娘說媳婦要知書達理,體不體面是次要。」全是被死了的然丫頭給嚇住了,瞅著閨女粉淡細嫩的頰,可關鍵然丫頭也不標緻呀。
吉孟氏知道病根在哪,不由輕嘆:「黃氏呢,沒回村里鬧?」
「她哪有空?」洪氏翻了個白眼:「然丫頭走了,她拿住嫁妝。結果老三來信,請大哥幫著準備聘禮,讓信旻把嫁妝整一整,該換新的換新。排面上的東西都在,但嫁妝里的金銀錠子,全被她收攏了。信旻這回雖沒慫,可去了幾趟就要回了一小半。
後來靈芷來了縣裡一回…也不知怎麼說通她的,銀錢全交出來了。靈芷一走,她就病了,神神叨叨說然丫頭回來找她了。以前母女情深,現在怕得要死,整日裡念佛。」
「念就念吧,她不來村里鬧就行。」吉孟氏對黃氏只這點要求。
洪氏抿了抿嘴,她這心裡還悶著一事呢,不知怎麼出口。九月初,一回她三哥拉豬肉去鎮上東市,遠遠瞧見鎮西打鐵的二猛鬼鬼祟祟地從老三家小院後門出來。那會天麻麻亮,二猛揉眼打哈切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兒。
黃氏要真…那就是壽星公上吊,不想活了。
廚房方大娘端了幾碗青菜湯麵進屋:「清湯寡水的沒吃頭,我自作主張下了一把麵條子。」
「謝謝您了。」洪氏忙站起去接。
「親家二舅奶奶,您坐著。」方大娘把面送到各人面前:「先墊墊肚子,我廚房裡忙活晚飯。今晚咱吃好的。」
吉孟氏笑道:「有勞你了。」
「分內事,您就別客道了。」方大娘拿著托盤下去了。
「欣欣,姑跟你勻一碗。」聞著蔥香,吉安也想來兩口,著青雨去拿只小碗。欣欣沒話,小心翼翼地湊近,肉乎乎的手輕輕貼上小姑的肚子:「裡面是弟弟還是妹妹?」
吉安莞爾:「姑也不知道。」摸了摸她那兩根魚骨小花辮,捏了捏又瘦了些微的頰。細看,欣欣眉眼還真有點隨她。只現在年歲小,眉毛淺淡了點。扭臉向二哥。
「好不容易來一回,你和二嫂就在這過年。」
「不行。」吉俞是準備溜達完京里便回:「明年開恩科,我想下場試一次。」既要下場,那就認真對待,他得儘早回鄉準備。
不等吉安說話,欣欣連忙接上,嚴肅道:「趁著小姑父不在,我要帶爺奶姑跟爹娘一道回家。」
一屋人哈哈笑起。
「好熱鬧呀。」楊小爺與因小馬駒結緣的老友楚鎮中、吉忠明進院,往屋裡張望。見六棱桌邊圍了一圈人,便知是來客了。
「太爺和爹陪楊小爺遛馬回來了。」吉安起身,領她二哥一家三口出屋。王二娘綴在後,抬手摸了摸髮飾,面上帶著笑,看與楚家老太爺走一道的小男娃。
小小年紀,一身乾乾淨淨。雖穿著短打,但腰背挺得直直的,氣勢不弱又細皮嫩肉。全不似他們村里那些泥窪子。看到他,她就好似瞧見了丫兒以後的娃子。不怪成千成千的士子,削尖了腦袋望高處擠。就算不為自個,也福佑子孫後代。
「老太爺、爹。」吉俞拱禮上前。
吉忠明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到京,我也就安心了。她二嬸,丫兒就交給你了。」
「秀才公放心。」
看過眼生的那個婦人,楚鎮中心裡滿意,笑對吉俞:「這回你來,沒人鬥嘴,咱們晚上斗酒。」三個舅兄,就這個最合狗崽子的性子。俞小子也是得益於他閨女,低頭看胖娃…呦,兩胖娃正互瞪眼。
「你比我大舅家的婷婷還粗一圈。」楊寧非比較完了:「紅綢辮子扎得好,很喜慶。」這該就是楚小嬸的小侄女,長得沒楚小嬸標緻,但也很體面。
粗一圈,他當她是柱子嗎?欣欣有點不快活:「你也別擠兌我,我在咱們村里、縣裡就沒見過比你還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