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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左頰上被劃了一道寸長小口的楚陌,等不及箱子放下,就將蓋子打開了。見著箱中折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心裡流淌起暖流。抬手撫了下受傷的頰,三天前在奪城時,他跟北漠完顏清河交上手了。
那完顏清河整一副漢人模樣,身量與他一般,絲毫不見胡虜的魁梧,但手底下功夫卻了得。同是內家高手,最後他一劍刺中完顏清河的右臂,卻因躲閃不及,臉被劃破皮,還流了幾滴血。
那漠遼的兵士也奸,見他臉流血,竟歡呼起。這叫常威俠以為完顏清河使的戟上淬了毒,連忙上前攔他。
眨眼的工夫,完顏清河就被親衛拉回了漠遼大軍。要不是知道常威俠的底,楚陌都以為此人乃敵國奸細。傷口上抹了凝露,隨軍的大夫說不會留疤。他倒是沒所謂,可家裡那位…
不能留疤,他還指望著靠臉繼續在媳婦面前討巧賣乖,引誘迷惑。拿了線衣出來,捂上臉深嗅。淡淡的清香,是他媳婦的味道。
他好想她。
「楚陌。」常威俠怯怯地扒在門口,他聽說四華子回來了,便立馬趕了來。可因著三日前那一攔,叫完顏清河給逃脫了。他如今是夾著尾巴過活,戰戰兢兢。
周華笑著拱手向門口:「常將軍。」進城的一路,他已經聽遲瀟說了。少爺現正一肚子火,全是被這位常將軍給惹的。
「四華子,你出來。」常威俠是真怕楚陌,他那面目一冷,就跟閻王差不多。
才想挪動腿,周華就聞少爺問話,「家裡怎麼樣?」
「都很好。」拿出殷晌的信,周華遞過去。
楚陌將線衣放回箱中,接過信展開一目十行,看完眼底陰沉。楚府方圓三里,半月內出現了三十七個不明人士。這三十七人里,有二十一個重複出現,且目的不明。
更奇怪的是這二十一人里,有童子模樣的侏儒,有白髮蒼蒼的斷掌老漢,還有…賣身葬父的小丫頭。東城可不是南北城區,尤其汪香胡同那一片,什麼時候這麼熱鬧過?
另,伺候吉欣然的樟雨嬤嬤…換新主子了,肅寧總督謝家。最後,辛語的娘找上門了。
肅寧總督,謝寧海。楚陌倒是不擔心辛語使壞,那丫頭不會也不敢。
扒在門邊的常威俠,盯著楚陌,好像不太妙啊。誰又惹他了?
「晌子說他會儘快查出幕後那人。」周華見少爺沉著臉,打算說點別的岔一岔:「少奶奶氣色極佳,就是惦記您,問了您不少事…老太爺不怎麼擔心您。」
需要他擔心嗎?楚陌心裡酸酸的:「你們少奶奶最近還喜歡吃燕窩?」丈夫這都折筆投戎上陣打仗了,媳婦聽聞竟先招來丫頭,讓買燕窩?
心都被她傷透了。將信揉一揉團進掌心,運力一握。兩眼又望向箱子裡塞得嚴嚴實實的冬衣,嘴角不由揚起。燕窩肯定是小後代要吃的,他媳婦嘴又不饞。
「不吃燕窩了,好上烤魚了。」周華也樂:「聽辛語說,有時一天能吃兩條兩斤重的魚。」兩斤重的魚,剔去魚頭魚骨內臟,肉也不少。
她本來就好吃魚。楚陌笑容洋溢:「你修整兩日,將庫中的那些戰利運回府里。」蒙運城到底是大,城主府和各府官宅中藏寶不少。沒跑掉的城中富戶昨日接連送供來,他是來者不拒。
「是。」
楚陌斂目:「回去讓殷晌順著樟雨查一查,看她跟了誰,然後著人盯著。」樟雨換主子,接著辛語娘上門。兩件事一前一後,沒間隔幾天。
「是。」
冷瞥了一眼扒門口那人,楚陌擺手示意周華退下:「把門帶上。」他一點都不想見常威俠這張糙臉。要不是那一攔,他就拿了完顏清河了。如此,說不定年前便能攜遼、漠兩降書歸家。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若是趕不上媳婦生產,就唯常威俠是問。
常威俠苦臉:「楚兄弟,我再給你賠不是。」事情重來一回,他還是會攔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胡虜子在戟上抹了毒,那不完了?
門關上,楚陌將箱中衣物一件件拿出放到床上。小後代沒鬧騰她,真好。待床上鋪滿,展臂倒下,深嗅一氣,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緩。
安安,對不起。你懷著喜,身為丈夫,我卻不能陪在你身邊。等我,我給你太平。
這一次,他一定要打到東遼、北漠痛極,三十年內再不敢也無力犯大景。三十年後…他老了,就是要打仗也輪不到他領兵。
至於盛世,雙目一睜,楚陌留戀了稍稍,從床上爬起,他要給皇帝寫封信。
九月,京里漸寒。汪香胡同依舊平靜。中旬,南徽那傳來戰報,永寧侯父子領南風軍將西疆、南夏打退,並乘勝追擊。大景境內再無外敵,京中熱鬧翻天。南城舞獅,北城雜耍,西城炮仗震響。東城最含蓄,各家門前屋後大紅燈籠高高掛。
楚府,吉安聽聞月娘又來了,不禁發笑。不多會,身著桃粉襖裙,兩腮打了胭脂的辛語領著她娘到正房,見姑在笑,自己也害羞。
「給您請安了。」月娘屈膝行禮,今兒她臉上也塗了粉。既閨女出息,那她這做娘的也不能總粗裙垢面的。她三天兩頭往楚府跑,要有點拿頭,外人瞧著才不會懷疑。
吉安示意她們娘倆坐:「這件褙子是辛語給做的?」
「是,您賞的緞子。」打聽了些日子,月娘可算是摸到邊了:「那位常來尋我說話的嫦婆子,與駱三房管茶水的麗娘子是一個村出來的。夫家就在駱族大宅後頭的津州府知府家當差。津州知府,您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