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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這就是命,得認。

    「夫君俊得跟話本里的謫仙似的,又能耐。她要是再得個兒子,好不全叫她一人占了?」

    謝紫靈拔了簪子,啪一下扔台上,驚得彩寧立馬把嘴閉緊,不敢再多言。

    兒子,還真有可能。皇上的聖旨已經出京了,謝紫靈不知母親那將作何安排。她不願在後院低人一頭,同樣亦不願給人當後娘。要兒子,她自己會生。

    一個文狀元成了北伐軍主帥?京里百姓都不敢相信,想說什麼,但消息都傳開了,狀元郎領兵將胡虜子擋在了戶漢山外。

    皇上命他入冬之前奪回北望山嶺。奪得回嗎?沒人敢把話說死。才平靜兩天,就有流言起。說永寧侯府的白帆還掛著,北伐軍便易主了。

    只是未等流言傳進宮裡,西北又來了捷報,北伐軍奪回了北望山嶺。立時間流言反轉了,說皇上英明,楊家人丁凋零,不能再有傷了。

    這叫楊凌南大鬆一口氣,什北伐軍易主?北伐軍是朝廷在養,是皇上的。楊家過去只拿著兵權,非北伐軍之主。大景江山沒崩,談何北伐軍易主?

    背後操控流言的人,其心可誅。

    永寧侯府松寧堂,老太君數著手裡的珠串,她有預感,就這一兩天了,南邊必定來消息。

    「祖母,我想派人南下晉華縣。」楊凌南思來想去,深覺還是要細查一番進奎文。

    「讓墩子走一趟小楚府。」老太君凝著眉頭:「吉安的三哥吉彥是晉華縣父母官。你派人去,通過他,查起來更便利。」

    楊凌南點首:「好。」

    吉安聽說楊家要查刑部尚書進奎文,立時緊了神。不等她開口,一旁的吉忠明就出聲了:「我寫封信給老三。」

    「怕是難查。」端杯坐在吉忠明上手的楚鎮中,緊鎖白眉:「你們是不知道,三十年前,南延閎衛府遭過一次大澇。大澇之後發了瘟疫,晉華縣疫情最重,有幾個鎮子人都絕了。」

    問他為何知道,那當然是查過。狗崽子走科舉,他總得鋪排鋪排。朝里叫得上名號的大吏,他都著人查過。唯進奎文…根底不清楚,只得明面上說的那套。什麼父早喪,與母相依為命。

    那就是查不著了。吉安攥著湯盅,沉凝片刻後道:「先查,查過之後若是確定查不到,咱們再想別的法子。爹,麻煩您給三哥寫封信。」

    「也好。」楚鎮中趁機摸了一把楊寧非的肉臉:「通過縣衙查,也許能查到點什麼。」狗崽子的娃兒要是能養這麼胖乎,他就著人給他裁製一身小虎皮子。穿上,讓親家公給畫下來,掛狗崽子書房裡。

    「行,」吉忠明起身,往東廂去。

    吉孟氏跟上:「我去給你爹研墨。」

    「謝謝吉爺爺了。」楊寧非目送兩老進了東廂,才轉過臉來:「楚小嬸,明日莊子上會送甜瓜來,我挑好的給你。」

    「謝謝了。」吉安拉他坐下,讓辛語給他盛一盅牛乳燕窩來:「老太君還好嗎?」

    「不太好。」楊寧非愁眉:「這兩日蔫蔫的,吃飯也不香,總盯著沙漏。我爹娘徹夜守著,廚房也熬著參湯。」

    能好嗎?楚鎮中心裡酸澀,當年榮朗死的時候,他恨不能跟著去。想必老太君…與他是一個心境。熬著不過是在等永寧侯爺和楊瑜西的屍骨歸京,怎麼也要再見一回。

    只…凝目細觀,他怎覺得這小東西好像不是很悲傷?

    七月到尾了,北望山嶺被奪回,京里緊張的氣氛散了。只才平靜下來,南徽竟傳來消息。南風軍大勝,已評定蠻夷亂,豎旗擁著良王,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一路北上。

    消息傳進京的當天,京機衛圈了織井胡同趙府和良王府。相較於趙家的安靜,良王府是哭聲一片。

    「王妃娘娘,這可怎麼辦?」竇側妃懷裡抱著被驚嚇到的幼子,哭哭啼啼。面色晦暗的陶熙雯,此刻渾身冰涼:「別問我,我也看不到以後。」

    他們就在天子腳下,皇帝一聲令,今晚全得下詔獄。等南風軍打到京城,他們屍骨都臭烘烘了。怎麼會這樣?舅母和大舅的嫡子嫡女全在京里,大舅真捨得?

    問完,自個都發笑。有什捨不得的?大舅又不是只有兩兒一女。陶熙雯淚眼望向竇側妃母子,突然覺得老天待她還算不薄。她膝下無子,也許還有的活命。

    八月初一,東方才露白。泛洲城外的南風軍就拔營準備繼續北上。主帥營帳里,身量魁梧的趙子鶴戴上頭盔,拿了九曲槍就走出營帳。十六副將等在帳外,不見良王,趙子鶴虎目一凜:「人呢?」

    副將張魁看沒旁人應話,不得不拱手稟到:「您昨晚拒見良王,良王爺…說身為景氏子弟,不與逆賊為伍。要殺要剮隨意,但別想他再往北行一步。」

    「他倒是有志氣。」趙子鶴冷笑:「不過使在我這不頂用,等入了京,把這些話對著景易說吧。有兄弟如此,景易也不會死得孤獨。」

    「那」

    「敬酒不吃,就綁了帶上。」趙子鶴大手一招:「牽我的馬來。」

    家臣聞之,學宮裡太監那般唱到:「牽大將軍的馬來。」不過十息,一兵卒牽著一匹健壯的白馬快步走來,微頷著首,左手緊握掛在腰間的大刀刀柄。到了近前,單膝跪地,奉上韁繩。

    趙子鶴接了,一躍上馬。拉韁繩調轉馬頭,腿夾馬腹:「駕。」十六副將轉身,亦準備出發。就在各人放鬆時,單膝跪地未起的兵卒突然抬首,一竄向前,拔刀一著斷了白馬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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