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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雖知不是真,但楊凌南還是腿下一軟,跪到了地上。二十年前獅子口一役,祖父、叔父陣亡,急報傳進京,次日爹就離家了。坐在龍椅上的景易,心都揪著:「你說什麼?」
「北伐軍主帥永寧侯楊文毅,及其子楊瑜西戰死在銀杉林。」說完兵卒嗚咽,叩首在地。
百官震驚,永寧侯戰死了。記錄早朝事要的談宜田,緊握著毛筆,看著那兵卒,很想問一句,楚陌呢?但忍住了,心都快不跳了。主帥戰死,那北伐軍…還能守住北望山嶺嗎?
不等百官沉定心神,楊凌南爬起,走出隊列,跪到大殿中央:「皇上,臣請戰。」
「皇上,」武將康垚隨後:「臣請戰。」
他閨女好苦的命!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出列:「皇上,不能再讓永寧侯世子去西北了,永寧侯府還要人頂門戶。」自漠遼來犯,如茵就日日到她祖母的小佛堂誦經,為瑜西祈福。她還在等他回來。
楊凌南面如死灰:「臣有兒子,」磕下頭去,「皇上,您讓臣去西北吧,臣要請父親、二弟靈柩歸京。」
「你想讓老太君疼死嗎?」蕭鵬遠淚汪在眼裡:「楊家太多人死在關外了,皇上,不能再讓楊凌南去了。」
「可除了永寧侯府,朝中還有誰能重整北伐軍軍心?」刑部尚書進奎文出列:「皇上,臣以為…還是派永寧侯世子赴西北為上選。」
永寧侯都陣亡了,還派世子去?談宜田沉目斂下眼睫,這進奎文打的什麼主意?是怕北伐軍兵權旁落,還是想永寧侯府崩塌?
景易閉目:「退…」
「報…」又是連聲的急報,此回送信的非兵卒,而是幾日盯防沒上朝的京機衛統領魏茲力。
「皇上,西北急書,北伐軍監軍楚修撰,折筆投戎了。」將小牛皮袋子奉上,魏茲力大聲道:「楚陌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臣雖一介書生,但也頂天立地。今國逢大難,寧抱胡虜死不做亡國奴,折筆為誓。」
他娘的,西北戰況得多慘烈,才逼得一文狀元棄筆投戎,上陣殺敵?
角落處的談宜田,聞此訊,驚得差點連筆都丟了,誰…誰折筆投戎了?楚陌嗎?就他那懶散勁兒,哪有一點武夫的爽利?
有了這封來書,景易心落地了,永寧侯父子應已經成功脫身,眼眶泛紅:「我大景兒郎,氣概當如此。」
「皇上,楚陌乃一介文士,他上陣…這不是胡來嗎?」朱正傾故作急切:「還望皇上即刻派將赴西北,重整旗鼓。」
不知為何,張仲心裡生了一絲不妙,他覺事要不對了。折筆投戎?暗子有報,一腳將丫鬟踢傷。他不會是弄巧成拙,將楚陌送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吧?回首之前事,楚陌…是絲毫沒推拒監軍一職。就連皇上也…沒有不同意,只是一味地往後拖,拖到楚陌歸京。
景易看著小尺子呈上的信與斷筆,沉凝許久,慢慢起身:「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景易親拿著斷筆與信,離開了太和殿。
百官跪著,遲遲不起。
北伐軍主帥永寧侯戰死的訊飛一般地傳開了。汪香胡同小楚府里,楊寧非哭著給他娘掐人中,豆大的眼淚珠子往外滾。
不可能的,吉安叫著:「費姐姐…費姐姐,你不能倒,府里還有老太君。」這話音才落,費氏兩眼一下睜開,拗起拉著兒子跌跌撞撞地往家裡趕。
看那樣兒,吉安要不是知內情,都快信以為真了,目送人出了二門,轉眼看向候著的周華:「你說夫君折筆投戎了?」
「是。」
吉安吞咽了下,折筆投戎,讓她想起一事。《重生欣然錦繡》那本書里,好像有這麼個人物,棄筆投戎,然後…是狀元之身。還是個侯爺,至於什麼侯,她是想不起來了。
全本,此人只被提到過一次。就是在詹雲和升吏部侍郎後,攜吉欣然往張仲家吃了酒宴,歸府途中遇一人回京。詹家車馬主動避讓,有百姓說,什麼侯都三十餘了,竟還如此俊。
另一百姓接話,誰能想到一個狀元爺棄筆投戎
多少年了,要不是「棄筆投戎」這四字,吉安都想不起來「狀元爺」也在書里出現過。關鍵此「狀元爺」就是楚陌?楚陌封侯…咽了口口水,再想吉欣然面對楚陌時的種種怪異,都表明她…要上枝頭了?
侯爺?吉安招辛語過來:「讓方管事偷摸去買兩斤燕窩,我想提前嘗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反正饞。
第85章 反應
「好…好啊,」辛語以為她姑是驚著了,可看著又不太像,遲疑兩息, 見沒別的吩咐,便憂心忡忡一步兩回頭地去尋方管事。
因永寧侯世子夫人來瞧吉安, 迴避到西廂裡間的楚鎮中聽聞消息,一臉的複雜, 心裡頭是既歡喜又難受。歡喜的是狗崽子有他的氣概、血性,而且他一直認為比起讀書,戰場更適合狗崽子。
只狗崽子那脾性, 也是實在叫他擔憂。不過現在家有丫兒, 他該是不會胡來。
難受…因得是永寧侯。楚鎮中端起茶杯, 仰頭一口飲盡, 永寧侯鎮守北望山嶺二十年, 不應是這樣的下場。
方圓大師在遼邊,怎就沒能保下永寧侯?難道他為國為民風餐露宿,連妻子病逝都未能歸京, 不該得榮養不該得壽終正寢嗎?永寧侯府…還有一上了歲數的老太君, 她得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