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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話,吉安都聽見去了:「謝謝費姐姐。」她自有喜以來,吃的確實有點多,還總餓。不過好在進的都是些高蛋白或紅肉,肥膩的全讓楚陌吃了。一想起楚陌,抬眼望天,日頭正烈。他該是已經提了軍餉,上路了。
吉孟氏端來了牛乳羹,費氏急忙站起:「您別客道了,我就住前頭府里,跟安妹子早相熟了。快坐下,咱們一道聊會話。」多淳樸的老人家,到這歲數了,子孫沒落個好景,也是挺悲涼的。
安妹子孩子上身的正是時候,南北都不穩,將來世道難說。把幾個老人家攏在身邊,親眼看著,最心安。
「丫兒能投了您的緣,也是她的福氣。」吉孟氏送了一杯牛乳羹到費氏面前:「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個姐妹說說話,真的是難求。這羹里擱了杏仁粒,您試試。」
「肯定好吃,我都聞著香了。」費氏理完手裡的線,接了辛語遞來的布巾,擦了擦手,舀了一勺羹送進嘴裡:「嗯,醇厚綿密,但又化得快,一點不黏口。而且不甜,我喜歡。」
見永寧侯世子夫人接連往嘴裡舀,吉孟氏露了笑:「她爹理多,說閨女懷著身子,不能吃多甜。我看她也不好甜口,就沒往羹里擱糖,碾碎兩顆棗合著一道燉了。」
費氏用完一盅,抽帕子拭了拭嘴:「有您在她身邊,她心定。」這才懷上,還不足三月,男人就赴邊關了。她是出生在武將家,嫁的又是永寧侯府,最能體會吉安的心境了。
空落落的,想抓住又什麼也抓不住,還得逼著自個要著眼大局,以家國大義為重。可顧全了家國大義,人要是回不來呢?個中酸苦,只能自己承受。
「我在她身邊,心也才能安定。」吉孟氏強壓下上涌的淚意:「你們說話,我去屋裡看看之前辛語取來的布夠不夠細膩。」起身疾步離開,進了門就抽帕子抹眼淚。
得虧這回跟了來,不然她丫兒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得多煎熬?不說苦命,她家陌哥兒會回來。擦去眼淚,緩了緩,進去裡屋。吉忠明背手站在後窗邊,望著攀附在牆上的青藤。
「老頭子,您一會去瞧瞧老太爺。」
「你小看老太爺了。他比咱們見識深,心胸闊。剛才叫周老管家來關照,說明日去京郊莊上看看。」吉忠明轉過身,望著老妻微腫的雙目:「今天之後,就不要再掉眼淚了。要掉等善之回來掉。」
「我懂,那是喜極而泣。」吉孟氏嘆氣:「然丫頭自作自受,我們…」想起那孩子,眼淚又滲出來了,「我們不虧欠。她走了…走了也好,重投胎重新做人。這回做個心思清明的人,好好活。」拿起桌上的布匹,「你筆墨別收起來,我打算給她抄幾本經,等七七時燒給她。」
「好。」吉忠明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當初沒強摁著老大、老二讀書。他們早歷事早當家,此回…應能處理好然丫頭的後事。」
「會的。而且肯定比老三處理得好。」吉孟氏含淚苦笑。
吉忠明認同:「老三顧慮的太多了。」
詹雲和庶吉士之名被除,朱正傾氣得頭髮都聳了起來。因楚陌走了才痛快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扔了一堆事給談宜田,談宜田也不推拒,扭頭就轉給了那群庶吉士。
他雖是個七品芝麻官,但也是在皇上面前得了臉的,現在真不是朱正傾想欺負就能欺負的主兒了。
明日該江崇清記錄早朝事要,這會人正推演著明日早朝將要議的事。因談宜田昨日告假回府送走妾,今兒朝堂上在御史彈劾詹雲和之後,皇上就問話談宜田了。
談宜田直言,妾殺妻,等同於奴噬主。只一句就將朱正傾的妻不賢給堵了。主子不賢,就殺之。大殿之上坐著的那位,是大景最尊貴的主子。誰還敢替詹雲和說情?
楚陌、談宜田都做得很好,江崇清自認亦不是怕事的主兒。皇帝問話他們,無非是想要搭台,他會搭。
消息傳到齊州府時,吉欣然已下葬。最後到底是詹母和瘋癲了的唐悅兒背了惡名。經此一事,吉家與詹家是徹底割裂了。
「你們現在可高興?」披散著一頭花白髮的唐氏,滿臉淚痕,兩管鼻涕都順著唇流進嘴裡了:「庶吉士被除名了。他們吉家就沒想放過你,你個不孝子…竟讓生你的親娘背罵名。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背手站在梧桐樹下的詹雲和,面目平靜。母親的哭罵,他一句也沒聽進去,耳邊盪著的全是吉欣然死前透露的事。楚陌赴西北監軍了,永寧侯會戰死,楚陌會棄筆投戎…會獲封宣文侯。
手掌重權他庶吉士除名也許不是壞事。心有大志者,誰願屈居於人下?若楚陌真的封爵,那京里他不待也罷。下放到地方,做出政績,養精蓄銳…多年後再回京城,吉欣然的事也消淡了。
這局,他沒贏,但也沒輸得徹底,至少功名仍在,又與楚陌沒了瓜葛。日後楚陌勢大,皇上不還是要扶人牽制他?
詹雲和眼睫輕顫著落下,他要做能臣,一個能牽制楚陌的能臣。
另,離了京城,行事也方便。吉欣然說沒有證據證實楚陌殺駱斌雲,不可能。做過必留痕,他要找到證據。不管駱斌雲品性是否惡劣,楚陌殺朝廷命官就是藐視大景律法,藐視朝廷,該處極刑。
他會找到證據的。
詹雲和也堅信,只要他找到證據,皇上定很樂意按大景律例,名正言順地殺一個手握兵權的…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