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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雖說不急,但翌日一早,吉安一行還是啟程了。坐船也方便,到碼頭只需三刻。吉誠、吉俞兩兄弟給爹娘磕了頭,再三吩咐有事沒事多寫信回來。比之送行的人,兩老倒是不怎悲傷。一個只掛著地里收成,一個念著西屋書房。

    才要轉身上船,十三園管事急急趕來,遞了封信予楚陌。楚陌也沒急著看,先與吉安扶兩老上船。在場各位也不以為,信與他們有什關係。揮別之後,進船艙的進船艙,歸家的歸家。

    「什麼?」

    二樓船艙廂房裡,吉安都驚了,愣住足五息才回過神來:「吉欣然…她瘋了嗎?」

    唐悅兒在六月十八晚上發動,疼了一夜給詹雲和生下個兒子,二十信兒就送到棗余村了。信里沒提吉欣然花重金買了上好的紅花,熬了湯水給才生產了的唐悅兒喝,致其血崩的事兒。

    楚陌是一點不意外,將信折好塞回信封里:「一個才出生十日的嬰孩染上傷寒,一般大夫都不敢用藥,估計難保。」

    「唐悅兒都不能生了,吉欣然竟還去動的孩子。」吉安覺她真的是瘋得不輕:「那孩子現在就是唐悅兒的命,要是保不住,唐悅兒能要她償命。」她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如此歹毒,她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年歲尚小不知事的欣欣和小豆子。

    「詹雲和呢?」

    楚陌給媳婦倒了杯溫牛乳:「你不覺這樣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嗎?」

    雙目一緊,吉安頓住,虎毒不食子,詹雲和…為了前程,他還真不會不捨得。一個庶孽占著長位,於他不是好名。他也不需要髒手,冷眼旁觀,就可連帶著討厭的嫡妻一併除去。

    聰明…但也是真狠。另,吉欣然既然備了上好的藏紅花了,想要唐悅兒母子雙亡,大可趁唐悅兒生產混亂時下手。為何要等唐悅兒誕下孩子之後再動作?

    她不以為是吉欣然尋不到機會。有唐悅兒的大損在前,詹家該早對吉欣然有防備了,那怎還能讓她得手害到孩子?

    說明了一點,詹雲和沒想讓孩子活。估計孩子才生下時,吉欣然未必想要他死。之後因何改變主意,那就得問問詹雲和做了什麼了?

    「看來短時間裡,我在京城是見不著吉欣然了。」

    也許是永遠見不著了,楚陌深知老和尚的本事。他說一個人命不久矣,那定是閻王早等在門口了。

    此刻齊州詹府里已是一團亂,喜雲苑裡尚未出月的唐悅兒,披散著沒有光澤的發,死死抱著無生氣的嬰孩,哭得嘶聲裂肺。頭戴扶額,拄著竹杖的詹母唐氏,攥著帕子捂著嘴亦在痛哭:「冤孽啊…」

    她後悔了,當初不該走這一步的,害苦了她悅兒,那個毒婦…毒婦!

    緊挨著喜雲苑的朝雲院裡,吉欣然怒目瞪著詹雲和:「要和離?你別做夢了。」淚在眼眶裡打轉,「心疼了?我大度容下庶孽了。你是怎麼對我的?抱孫不抱子,你夜半聽到一點聲響,都覺是嬰兒啼哭,慌得連件外衫都來不及穿,就跑去喜雲苑,一待一夜。」

    「悅兒誕子不過十日,你覺得我能對她做什麼?」詹雲和眼裡爬滿了血絲,面色晦暗,左手裡緊抓著墨跡才幹的和離書。

    「不做什麼,為何要待一夜?」她沒想弄死那孽種,是他們逼她的,整個詹府上上下下都在逼她。扯唇笑著,她是妻,喜雲苑那位是妾。聽聽那些下人怎麼說的?詹府有後了,那算什麼後?

    孽種罷了。

    「你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詹雲和看著她,直覺自己當初是瞎了眼。

    「我為什麼要悔過?」吉欣然呵呵笑著:「唐悅兒是妾,妾通買賣。我打死她,都沒罪。」誰叫唐家犯賤,送女兒給人當妾?

    詹雲和點點頭:「好…好,」左手一松,和離書落地,「你不同意和離,那我只能休妻了。」

    休妻二字若晴天霹靂,打在吉欣然頭上,他說什麼,休妻?

    「你配嗎?」

    「我配不配不用你來評斷,倒是您,」詹雲和上前半步,冷目與她對視:「歹毒若蛇蠍,不配和離書。」和離,只是念及吉家那兩個懵懂小女兒。是吉欣然不識相。

    他還強硬上了,吉欣然半掩嘴大笑:「哈哈…你算什麼東西?休我,」笑得前俯後仰,「今年休我,明年再求著我回來?你覺得我會回來嗎哈哈…做夢,你詹府什麼門第?」

    「你瘋了。」

    「瘋的不是我,是你。」吉欣然面上的笑一下子全無,咬著後槽牙狠厲地瞪著詹雲和,眼珠子都暴突出眼眶了:「你人在家裡,知道京中發生的事嗎?」

    詹雲和看著她不語,腦中儘是吉欣然一直以來泄露出的怪異、矛盾。樟雨嬤嬤為何病,是他讓她病的。一個內宅婦,竟敢參與賭博,賭的還是江崇清為傳臚。

    怎麼,她也覺得他不堪為傳臚?

    「很快楚陌就要去西北監軍了。」吉欣然盯著詹雲和,見他神色平靜,心裡不快極了:「他會棄筆投戎,得封侯爵。」終於驚了,「你憑什麼休我?我可是手握重兵的宣文侯…內侄女。」

    細品吉欣然的話語,詹雲和心裡已是驚濤駭浪。他看過志怪話本,有人一覺夢三生,有人死而復生…吞咽了下,故作不信的樣兒:「手握重兵嗎?那我更該休了你。有一位手握重兵的侯爺姑父,我十多年的寒窗苦讀豈不全白費了?再是賢能,君王也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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