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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甚好。」吉忠明立馬合上書,分黑白子。吉欣然想去鎮上,但又不願見她娘。娘這幾個月也不知吃了什麼,身形抵得上她三個。滿臉橫肉,油膩膩的,身上一股味,見著她,還總愛挽著。
她真受不得,上回在鎮上,飯都沒咽下一口。
走進正屋,沒人理她,她自尋了地兒坐。吉孟氏拿了茶葉出來,像往常一般直接抖幾片進茶壺,開水一燙蓋上蓋子悶著。
「奶,小姑父帶來的都是好茶,煮來喝更香。」
「不會。」茶葉是她的,她愛怎么喝怎么喝,日子沒到哪呢就窮講究,全是閒的。吉孟氏見兩人擺起棋局了,又讓站在門口的欣欣去喊她大伯娘,上兩碟糕點。
吉欣然心裡難受極了,她這都是為了誰?眼裡蒙淚,瞥向外。家裡那個差不多要生了,她已經想好了,今日再說不通爹,明日便跟詹雲和回府城。
她容得唐悅兒生一個,絕容不得生第二個。至於譚靈芷…來日方長。等她收拾完唐悅兒,以後再尋機…就像前世那般以牙還牙,斷了她的子嗣路。不能生,她倒要看看信旻能守她多久?
別以為躲進她家,就平順無憂了,譚靈芷做夢。
吞咽了下,吉欣然眼裡空幽。沒人可以在欺辱完她後,逍遙快活一生。欣欣端著一盤棗糕一腳跨進屋,抬眼就撞上一雙陰森森的眸子,嚇得縮手,差點將盤給丟了。
「大姐,你好像被鬼附身。」
「大白天的,你說什麼胡話?」吉孟氏快步上去,一手接了盤子一手攬住她,轉身看向大丫頭,見其一臉平靜,心裡緊了緊。她不以為欣欣會看錯,沒來由地想起那年在善林山上方圓大師解的簽,大丫頭心有迷障。
吉欣然對這個小妹妹還有兩分愧疚,但也不知為何,就是喜歡不起來她。大概是看多了她在小姑跟前賣乖的樣兒吧,輕眨眼,不屑理之。
再賣乖又能怎麼樣?二房一窩子沒一個上得台面的。小姑費力幫扶,也要爛泥黏得上牆才行。
經了一早上的吹曬,官道上見幹了。下午楚陌讓周明將馬車底墊厚,帶著吉安和兩人的衣服往棗余村。
辛語趕了村里牛車先一步回了,到家時,見大伯娘、二伯娘正收拾碗筷殘羹,站在門口嘻嘻傻笑著。
吉孟氏往她身後望了望,沒見人急問道:「怎這時回來,你姑和陌哥兒呢?」
「奶,」辛語一下湊到了她耳邊:「姑今早查出有喜一月余了。姑爺他們一會到,衣物都帶上了,打算在家裡住。我回來打掃耳房,有喜了嘿嘿嘿…」
驚喜不已,吉孟氏忙站起:「這路上滑,我坐著牛車去就行了,她勞動什麼?哎呦…」急急往院門口,「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盤坐在榻上的吉忠明看老妻又急又掩不住喜氣的模樣,抬手撫須,心裡也歡喜:「善之行事穩當,你還是先去看看耳房缺什麼,趕緊備上。」明兒他要去鎮上陳木匠那走一趟,打張小床。
朱氏、洪氏都是過來人,一品就品出味來了。小妹該是有了…兩人相視一笑,看來爹娘他們兩家是真留不住了。手腳利索地收乾淨桌子,抓緊拾掇拾掇,幫忙整東耳房。
許久沒人住了,得洗刷一遍,烘烘乾。
趕回家用飯的吉彥,是鬆了一口氣。小妹成婚一年了,兩口子黏黏糊糊,肚子卻一直沒動靜,他還怕是體寒所致。這回好了,圓滿了。
「完了,我直覺家裡要越發冷清。」吉俞一手搭在挨於腿邊的閨女肩上,望著他娘屋裡屋外轉,眼裡都生了水氣。要不是為了兩老,他早帶婆娘孩子挪鎮上去了。
才高興一會,吉忠明又愁眉:「老大、老二,我和你娘不在家,你們得顧好西屋書房。那都是咱家攢了幾十年的底蘊,不可大意對待。」尤其是此次善之帶回的那些手稿,雖不是原本,但也是千金難求。
「爹,您放心。福澤後嗣的寶,兒子可不敢馬虎。」吉誠是受益過的,不提善之狀元爺的身份,那些手稿淺顯易懂,又是專注於科舉,絕對的千金難求。之前在衙門,知縣想借去一閱,他都給婉言拒絕了。
呆坐著的吉欣然,似灌了一缸老陳醋,小姑竟懷喜了。怎麼可能呢?前世宣文侯三十了還沒後。老天爺未免也太眷顧小姑了,可…可為什麼?
小姑,農家出身,除了一副好皮囊還有什?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透,那麼寡淡的一個女子,命為何這麼好?想什麼來什麼。明明前世不得譚志敏同意,她拼盡全力連個女戶都辦不下來。
「要恭喜小姑和小姑父了。」詹雲和是真心羨慕楚陌有賢妻相伴,不用多愁後院,也不會哪天被氣得七竅生煙。餘光瞥了一眼吉欣然的肚子,他現在只望早日能擺脫僵局。
吉欣然笑笑,語帶憂思道:「昌平皇帝才駕崩,小姑就懷上了…回了京,怕是又要生流言了。」
她在這說的什麼喪言?辛語撇嘴:「姑懷了一個月余了,」國喪才二十三天。再說,就算是臨邊懷上的,京里有哪個大夫能把日子斷准準的?
「欣然姐,我送您四字,相由心生,別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你…」吉欣然正要斥那不知規矩的丫頭,卻見奶不知何時到了門前,冷眼瞪她,頓時沒了氣焰:「我只是擔心而已,又不知小姑懷有一月余了。」
吉孟氏懶得理她,回屋拿了耳房的鑰匙,領著辛語出了門。欣欣牽上小豆子,跟著去了東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