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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夜半,吉安睡熟了。楚陌輕輕執起她的右手,兩指摁在腕上,脈搏流利,圓滑如珠。這跟書上寫的一模一樣,安安上一次月事來是在五月初四,今兒是六月十五,一個月余。
明天大夫診過後,他得給楚田鎮去封信,讓家裡收拾東西。此回歸京,他和安安帶著岳父岳母,直接從遲陵縣的碼頭坐官船北上,經過范州府時接上太爺和迅爺爺。
還有產婆,要令周明好好查一查棗余村的王二娘。指離開腕,與媳婦十指相扣。楚陌側首親了親她,接下來的一年她要辛苦了。
陪吉欣然在遲陵縣停留二十天,已經遠超出了詹雲和的原定。若不是想探楚陌下一步路子,他早就一人回州府了。一早起身,才用過早膳,下人來報,說馬車備好了,他不由嗤笑。
勸了二十天了,軟話硬話說盡了,岳父都沒改變主意,她還要去?弄得他都有些好奇,那譚家閨女是怎麼得罪的她?
飲了半杯茶,吉欣然起身:「你要隨我一道嗎?」
「岳父後天就將南下,今日我們去了,你也別再提給信旻退親的事,讓他清靜兩日。」
「我不提行嗎?」一想到以後回娘家都要面對那張惡毒的面孔,她就食不甘味寢不成寐:「譚靈芷想要進我家門,除非我死。」
「進你家門?」詹雲和瞅著她那模樣:「你是詹家少奶奶,若真的執意要插手娘家事,我今日就給你一封和離書,讓你回娘家好好當家。」
吉欣然往外的步子一頓,他說什麼,和離書?猛然轉身,怒目向詹雲和,眼裡噙淚:「你要和離?」
「這不是想要的嗎?」詹雲和穩坐在凳上,一手捏著杯蓋輕摩著白瓷杯口:「信旻苦口婆心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譚靈芷嫁進門,是跟你過日子嗎?你父母爺奶都在,信旻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嫁女來做主了?我詹家擔不起這個名聲。」
「你做了那麼多對不住我的事,還有什麼臉提和離?」
詹雲和斂目:「連六歲的欣欣都看得出你不對,唯你自己不清不楚,仍活得自以為是。我問你,誰給你的底氣插手娘家事的?誰給你的膽子,不從父命,不聽夫言的?又是誰給的底氣,讓你沖小姑和姑父大聲喝問的?」
「他們與我血脈相連,我所行所為皆是為他們好。」吉欣然眼淚流下,只是沒有人懂她。
「為他們好?」詹雲和放下杯蓋,站起身走向吉欣然,上下打量著,緩步繞她轉了兩圈:「信旻讓你先顧好自己,你該把這話牢記在心。」望進那雙憤然的眸子,在得知悅兒即將臨盆時,他對吉欣然確實生了愧疚。
日日歇在她房裡,想叫她儘早有喜。她卻盛氣凌人了起來,再無往日的溫婉。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沒看透此女。來了遲陵縣這麼久,那份愧疚也被磨沒了。他呢,終於看透了她。
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現在的面目,與岳母像極了,以致晚上睡在一張床,聞著誘人的甜香,他卻提不起一絲興趣。今年他才二十二歲,雖是在國喪期間,但有妻在側,心境也不該如老僧一般。
「你不會與我和離的。」不知為何,吉欣然對此異常肯定,兩眼生笑:「才中進士就寵妾滅妻,嫡出還沒影呢,庶孽都快落地了。你當御史台的御史是死的嗎?」
詹雲和看著她的張狂,面上無異,背在身後的手卻慢慢收緊成拳:「這就是你在我跟前的底氣?」
「生氣了?」吉欣然抬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彆氣,你得哄著我開心。只有我認下庶孽,你才能在仕途上得長遠。」笑著轉身離開,她憋屈夠了。明明什麼也沒做錯,憑什要她忍氣吞聲?
望著那遠去的背影,詹雲和面若寒霜,眼中冷冽,屏著氣,緊握的手指節發白,驀然鬆開。庶孽嗎?
吉欣然能感受到背後的寒,出院門時回首,笑靨如花。
回之以笑,詹雲和平復著怒氣,怎麼辦,嫡妻與庶孽…他都不想要呢。沉凝久久長吐一口氣,無論如何,今日還是要去與岳父告個別。明天吉欣然不走,他也是要回府城。
下了一天一夜的小雨,路上濕滑。馬車行得極慢。見著大丫頭又回來了,吉孟氏好臉都不給一個,倒是應了孫女婿的問候。
老早前,她還覺詹家做事不地道。現如今經了大丫頭一鬧二鬧,她都同情詹雲和。真要論起來,詹雲和的品性還是不錯的,家裡那妾也非他情願,配大丫頭真的是綽綽有餘。
「在縣裡待了有些日子了,你們也該回去了。」
「奶說的是。」詹雲和上前攙扶吉孟氏:「您站門口是看小姑?」
吉孟氏笑道:「有兩天沒回來了,我也惦記。這幾日他們也差不多要回范州府了,家裡還有個老太爺,不能把時日全耗在咱們這。」看大丫頭匆匆往西廂三房去,心裡暗罵。
在三房繞一圈,沒尋著人,吉欣然出屋:「奶,我爹和信旻呢?」
「一早去鎮上看你娘了。」吉孟氏都不屑理她,與詹雲和往正屋去。欣欣領著小豆子從後院回來:「奶,今天桃子又長大了一點。」
「你眼神好,一天三遍跑,也能看出桃子長大了。」吉孟氏讓詹雲和陪老頭子坐會,她去拿茶葉。
詹雲和見爺在照著書研究棋局,來了興致:「我們來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