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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吉安笑了:「肥瘦適中的,快四十文一斤。」這還是方大娘她們跑去南市才有的價,東城商行里,豬肉更貴。
「四十文?」吉孟氏都驚嘆:「咱們鎮上才十二文一斤。」小孫女說要吃窮陌哥兒,還真不是不可能。
「正常,」聽夠了哭的吉俞走進廚房:「那裡豬賣的就貴。像咱們這裡的良田,十一兩銀一畝,京郊旱地都要十八兩銀一畝。」京城居大不易,可不是說說而已。
楚陌笑道:「二哥還挺清楚。」
「明天有空,我帶你去碼頭轉轉。」吉俞玩笑:「你可是咱遲陵縣碼頭上的大紅人。回鄉一個月,好些人都惦記你。遇著爹,總關照一聲。吉老太爺,狀元女婿來看您,您得領來給咱大夥瞅瞅。」
輕輕地捏著小豆子的小手,楚陌道:「那明天我在後走,你拿個盆走在前頭收銅錢。」
吉安都給他們想好口號了:「走過路過別錯過,兩文錢一睹楚狀元真容,便宜實惠又好看。兩文錢…兩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哄堂大笑,楚陌一手攬過他媳婦的腦袋,湊近逼問:「你就這麼賣丈夫的?」
「哈哈…」吉安頭頂著楚陌的頰,笑得毫無保留。吉孟氏見了,欣慰極了,她還從未見閨女這般笑過。
瞧瞧,朱氏感嘆,一個院子長大的,小妹和然丫頭差別也忒大了。
笑過後,吉俞走到灶膛邊,把她閨女和小豆豆牽出來:「家裡門戶不允許,要是能放開來,善之也不用走出門,就待在灶膛後燒火。我拿著麻袋站院門口收銅錢。看狀元郎燒火,不貴,二十文。估計這一天下來,能賺好幾十貫銅錢。」
「主意不錯。」吉安杵到楚陌耳邊,嘰里咕嚕跟他說了三歲時賣春聯的事:「二哥把我偷出去,我以為他是要將我給賣了。」
「爹能打死我。」吉俞大笑:「小妹當時站街口,是這麼叫的,五文錢五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一副好春聯,喜氣洋洋一整年。賣之前,我還給她買了紅頭花紮上,別提多漂亮了。」
吉安拉起楚陌,凳子分他一半:「最後他就給了我三文錢。」
「你後來也報復回去了。攛掇我閨女給你看桃,一天三文錢的工錢,兩個多月把人曬得黑黝黝,害我和你二嫂焦心了大半年。」現在提起來,他還心有餘悸,摸摸閨女白嫩的臉:「好在白回來。」
正屋裡哭鬧聲漸漸歇了,不知怎又回到了先前事上,吉欣然再言明,她絕不同意譚靈芷進門。只她不曉,譚靈芷對她這個未來大姑子壓根就不在意。
齊州府知州府內院芬冉苑,一頭髮灰白的老嬤嬤端著午膳進了內室,見姑娘正在理著已逝二太太的首飾盒子,心疼不已,擠出一絲笑:「該用午膳了。」
眼睛稍窄,但睫毛濃密的譚靈芷,臉模隨了祖父譚志敏,下顎略寬,膚白只鼻上及兩邊散落著不少雀斑。一頭濃密烏黑的青絲簡單挽了個髻,一雙被修剪得不粗不細的濃眉微微蹙著。
「娘的這些首飾都舊了,趕明等父親回來,我也送去幾件,當留作念想。」
老嬤嬤擺膳:「是該送幾件給老爺。」順便感懷一下已逝二太太的好,老爺心有愧疚,手面也能寬點。
收了首飾盒,譚靈芷看桌上已經不帶一絲熱乎氣的飯菜,不由一笑:「她也就這點手段了。」
「姑娘,咱們忍一忍,不跟她鬧。」
「鬧什麼?我早就說了,只要她不仗著繼母的身份,拿捏我的親事,生多少個跟我一點干係都沒。我只管自己和謙哥兒。」接了筷子,譚靈芷挑了一塊飯送進嘴裡。
老嬤嬤點點頭:「是這個理兒,親家那邊急,您最遲明年底就出嫁了。」出嫁後便當家,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一想到以後,譚靈芷蹙著的眉都平了:「聽伍月說詹家少奶奶回娘家了?」
「是,」一家子總有那麼一兩顆老鼠屎,老嬤嬤嘆氣:「她和她那個娘都巴望著陽安知府家裡姑娘呢。」不是她愛往臉上貼金,那李家姑娘她見過一回,容貌是出色,但本事上不及她家姑娘十分之一。
譚靈芷細嚼慢咽:「隨她吧,她要是能做主,吉伯父也不會勞動老太太來府城。親事是吉伯父定的,成親的事也交給了吉大伯和吉二伯,只要信旻不死,我是嫁定了。」
這個家,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至於黃氏和吉欣然那兩不知好歹的主兒,她一點不懼,等進門了,有的是法子收拾。
「還是吉老太太眼神明亮,見了您就歡喜。」
譚靈芷婉笑:「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老太太的好,我記著。」家裡這般,她不望高門,只求哪天譚家沒了,婆家能許她一席容身之地,再多…便是謙哥兒。
輕吐一口氣,不想了,想多了傷神。她目前最該考慮的事,是怎麼從爹和祖母那裡多掏點嫁妝出來。
吉家午飯擺上桌,不管心情好壞,各人都拿筷子吃飯。男桌沒鬧酒,碰了幾杯便罷了。
吉安夾了一塊酸菜白肉,也不去看坐對面在挑著飯粒的吉欣然,菜放進嘴裡,細嚼兩下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今年的酸菜不是大嫂醃的?」
「是我醃的。」巧娘夾了一塊嘗了嘗:「是不是沒娘醃的夠味?」
「沒有,就是跟以前吃的不太一樣。」沒那麼酸,吉安又夾了一塊:「我在京里也醃了,還是家裡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