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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景易點了點頭:「很好。」抬手握住他肩頭,「你說明天孤這軍餉是放還是不放?」

    「蠻夷都屠了三個村了,您不放軍餉。那不過五日,天下百姓都知太子無德。」楚陌抬眼直視太子:「您知道海雲閣每日進項幾多嗎?」

    眼神一動,景易一雙長眉慢慢耷拉下:「善之啊,聽說你家底很厚,咱兩都這麼親近了,你能不能借我百八十萬兩白銀?」

    「下臣也窮。」楚陌說得一本正經:「下臣全身上下翻個底兒朝天,都湊不齊三銅子。」

    「那可怎麼整?南徽境邊還等著軍餉呢。」景易哭喪著臉,等著楚陌的話。突然發現,曾伯祖給楚陌取的這字,真的是太昧良心了。

    楚陌輕嘆一聲:「您召趙大人進宮問問吧。下臣覺趙家那境況,別說百八十萬兩白銀了,就是黃金,他家也掏的出。」

    「那要是他跟你一樣,也說窮呢?」景易眸底寒冽。

    楚陌粲然一笑:「那您就問問他海雲閣賺的銀錢都去哪了?他若不給您幾個合理的解釋,您就好圈圍趙家了,並且令趙子鶴回京。」

    神色一收,景易深吸氣,微眯雙目:「要軍餉是嗎?孤給,但不會從國庫出。」當然給出去,能不能安全運抵南方,他就不保證了。

    返身看了眼殿外,楚陌道:「下臣該回府了,楊小爺夫子生病了,近日他閒著沒事天天往下臣府里跑。還討巧賣乖,想跟我們一道去陝東玩一圈。」

    「讓楊小爺代孤向楊瑜西道句好。」景易難得沒攔楚陌,提筆在一空冊上疾書,寫完蓋上他父皇的私章,將冊遞予等著的楚陌。

    收好冊子,楚陌拱手:「下臣告退。」

    「退吧。」

    閉目沉凝,靜立許久。景易驀然嗤笑,幽幽言道:「孤也會玩自導自演這一出。」抬起右手,小尺子立馬上前。

    「後日善之就回鄉了,孤也沒什好給他的。去庫房挑些緞子、玉器,你親送去他府上。」

    「是。」

    「再看看有什新鮮的果子下來,也給他送去一些。」

    「是。」

    楊寧非在小楚府賴了近兩個時辰,他娘都沒來找他。直到楚陌回來,把他拎著送出楚府,小爺才不甘不願地回了家。

    那一進後院,不甘不願的勁兒全沒了,撒腿就往他曾祖母的松寧堂跑,兩短胳膊還緊緊抱著胸。一氣跑到松寧堂,衝進堂屋就想投入曾祖母的懷抱。只都到跟前了,人一下被拎起,就跟剛才楚小叔拎的一樣一樣。

    「快放我下來,二叔。」

    費氏上去就在他屁股上揍了兩下:「和你說過多少遍,不能衝撞老太君,你這耳朵長了跟沒長一樣。」撕了下肥耳朵,扯開他還緊抱著的兩手,兩指探入襟口,觸及一硬紙殼,神色一凜。

    見狀,皮子黝黑的楊瑜西立馬放下大侄兒。就連坐在榻上滿頭蒼髮的老太君也趕緊站起身。兩腳踏地的楊寧非掩不住興奮,壓著聲說:「是密旨,我帶回的是密旨。有印,我看過。不是楚小叔的信兒。」

    屋內伺候的幾個老嬤嬤,不用叫,默默地退出堂屋,關上門窗,留意四周。

    後頭楚府大門都關上了,小書房裡,楚陌帶著吉安在看地輿圖。太子要楊瑜西劫南風軍軍餉,沒給兵卒。而楊家也不養兵,楊瑜西唯一可用的就是從北伐軍退下的那些老兵殘卒。

    楊家日子緊巴,也就緊巴在這上。很多老了殘了的兵,無家可歸,都是楊家在養。他們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楊家送他們終老。

    吉安的眼睛跟著楚陌的手指走:「糧食肯定都是從各地的地倉走,你們是打算一批一批來?」

    搖了搖頭,楚陌手點京城:「太子準備哭窮,向趙家借銀。然後拖真金白銀從京城走,下江南買糧。」

    懂了,吉安斂目:「他們要劫的是銀。」

    不止如此,太子要的是楊瑜西將事做得無聲無息,然後頂了運送金銀的人下江南。一路將金銀兌成金銀票,到江南扮成商隊,去西州,找趙子鶴屯糧的地方。若是能找到,就劫…運往遼邊。找不到,就拿銀買糧送往遼邊。楚陌劃著名線,偶有停頓。

    終於明白太子為何會喜歡楚陌了。吉安輕吐一口氣,他們就是一類人。這軍餉之前還說不給,現在又突然給了,君心難測一點不假。

    「要殺官差?」

    「有戶部、兵部幾家咬著,爭議的過程中太子肯定會有諸多『妥協』。」楚陌攬住媳婦:「到最後,押送金銀的人,絕不是太子的人。想劫這筆金銀的,也不止一家,其中就包括趙家。」

    鹿死誰手,各看本事了。吉安不太懂那個位置到底有什好,頭在楚陌下顎處頂了頂:「你給我好好的,鬧鬧我可以,但請您別往天頂上鬧。我膽子比較小,經不住嚇。」

    「怎麼鬧你都可以嗎?」楚陌將人拉到身前抱住,下巴擱在她肩上。

    吉安想到最近這人越來越瘋,趕緊又加上一句:「在我的承受範圍內。」這個比較抽象,完全看她心情。

    想糊弄他,楚陌輕晃著懷裡人,學她撒嬌時的調子:「能不能具體一點?」

    打了一個激靈,吉安樂了:「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扭仰頭在他臉上嘬了一口,抬手擦了擦,這人皮子真是絕了。也沒見他擦脂膏,但在這京里,竟一點不干。春夏秋冬,完全一個樣,細滑緊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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