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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圍觀的張仲不認了:「良王殿下,老臣藉此機會再重申一遍,『丫鬟暗子』與流言之事,老臣是被陷害。楚修撰也是無辜受老臣牽連。」蹙眉望向趙子冉,一臉的不認同。
「之前老臣才聽楚修撰那些話,確實有氣。但之後想想又覺甚是在理,虛心接受一切指責,加以改正。倒是趙大人,趙家問題就擺在東城西樺街上,卻仍敢在太和殿大放厥詞。你何止厚顏無恥,更是膽大包天。」
說得好!楊凌南雖然看張仲不順眼,但今天得站他一回。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抱著玉圭,默默地挪步到楚陌身後。張仲說得挺好聽,他不虛心接受怎麼辦?皇帝都幫他「改正」了。書岳樓關了,吏部的權也分散了。沒了這兩樣,張仲今天說話的語氣…多硬氣!
瞄了一眼比自個高半頭的楚陌,這位是真的剛正,不做御史可惜了。但做御史,於他又是屈就。
楚陌眨了眨眼睛:「張首輔言過了,我雖是受你牽連,但人家會挑上我利用,肯定也是別有用心。」想到媳婦的話,又來了一嘴,「張首輔久居京城,府上肯定有熟悉的牙儈。下臣妻子身子弱,下臣想買一溫泉莊子,大小不論,京郊、通州府、津州府都可。您能否幫著留意?」
站在殿裡的有一個算一個,全呆了。這是就著張仲的話要厚禮,還是真心想張府介紹熟識的牙儈?
張家嫡系是久居城裡,但旁系多是盤在京郊、通州府。至於津州府,那就繞不過津州駱氏了。一個溫泉莊子而已,還大小不論,要的真不多。
張仲心裡罵娘,連生死不知的駱斌雲一塊罵,都是他惹來的混帳東西。面上和善,一個莊子啊,就這麼給他是真不願:「我回去問問。」
「那就多謝了。」楚陌裝模作樣地舒了一口氣,越過趙子冉與良王,徑直走向殿門。
大家正在興頭上,沒想他就這麼走了。楊凌南上前一步,手搭上趙子冉的肩:「幫我遞句話給趙子鶴將軍,他要是真撐不住,就辭了桂雲總督的職。朝中武將個個都頂天立地,站著撒尿,不懼海上倭寇。」
「永寧侯世子說得對。」龍虎將軍常威俠雙手叉著腰:「老子寧願死在倭寇刀下,也不願安寧在府里窩著。」
「海雲閣開著,金子流水似的往家裡淌。境邊異動,做主帥的不急著派探子去查,竟在情況未明下,就先提了三月軍餉。要我看,皇上還是派京機衛圈了趙家為妙。」
聽著這些話,趙子冉後背都濕透了。皇帝點楚陌說話,要的大概就是這個結果。好…好啊,不怪大哥說屈人之下,就得仰人鼻息。
良王不作聲了,其實他在一拿到桂雲來的密信時,便曉要軍餉不容易。也去信桂雲了,只尚未收到回復。今天…濃眉一緊,楚陌的話和眾將領的反應,是重擊在他心頭。
大舅,但願你沒拿本王作棋子,不然…本王會翻臉不認人的。
出了太和殿,楚陌沒走多遠,就被小尺子攔下了。
「狀元爺,太子殿下有請。」他也不知太子殿下怎這般喜歡和總不給好臉的楚小爺湊在一塊?回回落嫌棄,殿下也不生氣,屁股一調照樣找他。不懂,真鬧不懂!
楚陌心情不錯,庶吉士選館結束了,一時間他也尋不到旁的告假理由,去就去吧。到了清乾殿,太子正拿著本摺子,倚在椅背上認真閱著。皇上在後殿歇息,小尺子也不唱報。
「來了?」景易將手裡摺子遞向楚陌:「孤的人帶回的密折,灃水布政使傅長徑上告,說南風軍自昌平二十六年七月起就改變了提取軍餉的順序。以前提軍餉都是從灃水地倉開始,然後甘林,最後是西州。
但前年起就從西州開始了,接著灃水、甘林。傅長徑說西州的地倉是三省最大最多的,按理若是從西州那提軍餉,五個月後才會輪到灃水。可前年、去年僅三個月,西州的地倉便空了。」
楚陌快速看了遍摺子,就遞還給太子:「趙子鶴是早就在儲軍餉了。」一個兵卒一頓少吃兩口,都能累下不少糧。常年蓄積,那就是個極巨的數目。
讓小尺子先把摺子搬開,景易拿來大景地輿圖平鋪到案上,招楚陌到近前:「孤現在最擔心的是遼邊。」手指南徽,「趙子鶴若真要造反,肯定會將南夏、西疆擼順。不然謀逆就是給一幫子蠻夷謀的。」
楚陌認同太子所言,細觀南徽、桂雲一帶。宮裡的地輿圖比他家裡的那張要細緻許多,山水平原畫得都非常仔細,手點西州:「相比灃水、甘林,西州的地勢要高一些。」
「是。」景易聽出音了:「孤也覺趙子鶴改變提取軍餉的地方順序,極有可能是把糧囤積到了西州。」
把「極有可能」去掉吧,楚陌摸起地輿圖:「太子殿下,您這還有嗎?予下臣一張。」
「陌啊,咱們正談十萬火急的大事。」景易手將地輿圖牢牢摁在案上,生怕事沒說出個一二,地輿圖就沒了。這位可真沒拿自個當外人,剛在太和殿還向張仲要莊子?
他怎麼敢?也就張仲身子好,要換一個差不多歲數的早被氣死了。
楚陌眼睛不離地輿圖:「太子殿下,下臣問您,如果趙子鶴真的造反了,您打算拿南風軍如何?」
一言問到底子了,景易最近都在思慮這個問題:「總不能全殺了。」
「三十萬兵丁呢,又都是大景男兒,怎麼能殺呢?」楚陌手指一步一步走到京城,點在東城汪香胡同的位置:「不能殺,那就鎮。擒賊擒王,逮了趙子鶴,大景誰能鎮得住被趙家練了五十餘年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