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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你不用在此寒心。」楊凌南眼眶都紅了:「你趙家沒歷大戰,沒死過誰。我永寧侯府兩任當家人死在關外,我叔祖連屍骨都湊不齊。為國為君為民,楊家男兒願馬革裹屍,肝腦塗地。」
兵部侍郎費曉遙,沉著一張與妹妹費曉曉一個模子脫出來的娃娃臉走出隊列:「皇上,臣以為只有探明南徽異動,朝廷才可精準打算。」
「父皇,南徽離京幾千里,即便是加急信件,天晴時來回都要八日。若真開戰,前方戰事緊急,後方糧餉再不繼,無異於兩頭燒。」良王餘光掃過楊凌南:「兒臣以為可以先調集糧餉,送往西州、灃水、甘林地倉。若無戰事,那糧餉也可作明年的軍餉。」
楊凌南嗤笑:「不知良王想調集多少軍餉送往三省?」都戰備了,肯定不會是每年的軍餉數目。
「聽你們吵了這麼久了,朕頭都疼。」
「臣等該死。」百官立時跪一地。
皇帝冷瞥了一眼良王,心裡是失望透頂,就這還不死心。抬手讓大臣們都起來,望向一臉淡漠的楚陌。見其又去提筆,嘴角一抽,他倒是記得認真。
「朕想聽點不一樣的,楚修撰,你來說說。」
聞言,張仲不由收緊兩肩,他是真不想再與楚陌辯了。這人歪理邪說,百無禁忌。皇上也不忌諱,對楚陌像是親緣後輩一般寬容。要不是清楚其出身,他都快以為楚陌是皇上遺落在外的龍子。
不止張仲,好幾個大臣都緊了神。楚陌有些日子沒在朝上出過聲,皇上怎突然又點到他了?難道南徽邊境異動真的有問題?
擱下才拿起的毛筆,楚陌拱手:「皇上,下臣去年進京抵達通州府碼頭時,因著太晚了,便攜妻落腳在通州。京里宅子的管事就怕這一出,所以提前半月在一家客棧訂了小院。」
他們在議南風軍要軍餉的事,這楚陌閒說什麼?有大臣想打斷,只偷瞄了一眼殿上,立時又打住。皇上聽得正有味。
「下臣和內子到了客棧,才入小院,坐下還未喝上一杯茶,客棧的掌柜就急急尋來,說請下臣與內子移步客棧上房。小院要空出來,給南風軍趙家女眷用。」
景易斂目,眼裡滑過冷色。南風軍…趙家?
楚陌露疑惑:「當時下臣就吃了一驚,南風軍趙家?」淡而一笑,「本以為是客棧掌柜情急下的誤言,還想著要糾正一下。只見掌柜九月的天,連連擦汗,下臣也就住了嘴。」
趙子冉、良王心顫顫,這楚陌到底憑什麼?
「等入了京,一日兩日,下臣發現『口誤』的不止客棧掌柜,全京城的百姓提織井胡同趙家,都叫南風軍趙家。說西樺街海雲閣,會講那是南風軍趙家開的。」
楚陌嚴肅道:「皇上,您該讓戶部算一算這些年運去西州、灃水、甘林的軍餉有多少?也好問南風軍趙家索要。」
「那都是百姓誤言,我趙家從未承認,也無一人在外自稱過南風軍趙家。」趙子冉斥道:「楚陌,有些話可說但有些話說不得,還望你不要搬弄口舌,污忠臣良將。」
「忠臣…良將?」楚陌細細品味:「可下臣來京這麼久,怎就沒聽誰提過北伐軍永寧侯府?」轉眼望向趙子冉,「你趙家是沒承認過、自稱過,但默認過。這種事情想否認太簡單了,你趙家也在行。拉幾個不值銀錢的丫鬟推到街上,大斥一番,然後打死,保准京里再無百姓敢『口誤』。」
這是在諷刺趙家行事張狂嗎?張仲悄悄鬆了一口氣,終於不再針對他了。別說,楚陌刺起人來的那些話,聽著還挺…痛快。
「那是丫鬟行事不端,污了主子名聲,家嫂愛女心切才手狠了一回。」趙子冉背後已生汗,強扯出一絲笑意:「說來這事還要怪楚狀元容顏太盛,勾得我家丫鬟都春心萌動了。」
楚陌蹙眉:「趙大人,這裡是太和殿,皇上、太子都在呢,您剛那算是犯了欺君之罪。」
楊凌南決定了,回家再給兒子請個夫子,人就要多讀點聖賢書。聽聽…這才多大會,楚陌已經把趙子冉繞得當朝犯下欺君之罪了。狀元樓投花之事,滿街的百姓可是親眼見。
心一震,趙子冉硬著頭皮道:「我說的句句屬實。」
楚陌笑了:「趙大人別對著下臣,您向皇上、太子陳詞。下臣也想知道剛『句句屬實』這四字,你再說一遍後,今日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宮門。」
皇帝老眼陰沉,好啊,有些東西是真當他人老昏聵了。
趙子冉埋首,不敢作聲了。
楚陌這還沒結束:「剛趙大人說趙家自大景建國起,就一直為君為民鎮守南徽,從不敢存一絲大意。開了海禁後,又掃近海倭寇。言語之間儘是委屈、悲涼。下臣聽之,亦難受得很。」看向靜立著的朝中武將,搖了搖頭,神情中不乏輕蔑。
「食君祿,忠君事。你們聽了趙大人之言,竟還站得穩穩噹噹,真的都該死。下臣都替皇上難受,白花花的銀兩養了一群廢物。」
楊凌南搶先跪到地上:「皇上,臣自請代趙將軍鎮守南徽。」墩子他娘昨兒回來說那一嘴,差點樂壞他。桂雲那片海岸遍地黃金,瞧瞧趙家都富成什麼樣了?
「皇上,臣請命」
幾乎是同時,幾十武將全數跪地,誰不想手握兵權?可也得有機會啊。
第67章 莊子
「皇上, 臨陣換將是大忌啊。」趙子冉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般:「趙家鎮守南徽,從未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