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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費氏心安理得地吃著兒子剝的胡桃:「後頭跟著的是詹傳臚的媳婦?」上午回府沒一會,墩子他爹就家來了,說這回殿試奇了。一甲、二甲、三甲頭名是姻親。
皇上、太子在下一盤大棋。她也想看看這回傳臚怎麼把狀元壓下。方圓大師教出來的徒弟,絕不是什純良人,不然也不會放他來京城。
「是,」吉安也不提娘子侄女,永寧侯世子夫人眼神清明,沒叫上吉欣然一塊,就應是看出點什麼了。
有趣了,費氏又抓了一把胡桃仁,這兩家不對頭。楚陌娶妻,肯定得方圓大師同意,吉安不會有問題。吉安那個侄女…撇了撇嘴,她還真看不上,瞧著似清清淡淡,但內里野欲太盛都往外溢。
在京里,這樣的人她見多了。十個里有九個不得好下場,細想也該。連野欲都收斂不住,可見沒什真本事。有本事的…譬如宮裡的賢妃娘娘,容顏不盛,但卻安穩得很,從小小嬪一路走到妃位。
二十八懷喜,誕下七皇子受封賢妃。不爭不搶,但皇上每回大封、大賞後宮,都沒落下她。七皇子娶正妃,她一點不沾手,因為清楚皇子是皇帝的兒子。
七皇子前腳入主東宮,後腳皇上就升太子妃父親為江寕布政使司參政,下一步便是布政使。江寕,魚米之鄉,又文風盛行。掌了江寕,就等於握著江南四分糧倉和朝中近半文臣。而宮裡賢妃依舊如昔,尊中宮。
「她好像不大聰明的樣…」
當頭一下子,打斷兒子的大「實」話,費氏斥道:「就你最聰明,背本《弟子規》背了三月還沒背熟,氣得夫子兩肋都疼。」
「那是我沒認真背。」楊寧非抱著頭。
往嘴裡丟了一塊胡桃仁,費氏沉聲道:「那就認真點。再容你幾日,若還背不上,看我不打斷你的小狗腿。」
黑色的馬車入了延吉街,街道兩邊已聚集了不少百姓。豐鮮樓今日是格外熱鬧,門口迎客的小二,老遠就瞅見那高頭大馬了拉著的黑馬車了。以為會停在狀元樓前,不想卻是朝這來,忙去搬了凳子迎接。
這京里也就永寧侯府用精鐵馬車,主家早就交代過。掌柜也跟著跑了出來,心裡直嘀咕,永寧侯府沒在豐鮮樓定廂房啊?
未等馬車停下,掌柜逮見趕車的車夫左袖子有半截空蕩蕩,心裡一凜,不會錯了,就是永寧侯府家。車一停好,一個胖墩墩的男娃跳了下來,看小二抱著個凳子,立馬閃過身:「放下吧。」
「是是。」小二認出胖娃了,永寧侯世子帶著來樓里吃過飯,放好凳子,跪到地上:「小的給貴客請安了。」
「起來吧。」在外費氏多少在意點禮儀,踩著小凳下了馬車,伸手托一把吉安。才要撤凳,一輛金絲楠木馬車迎面來,不等到近前就有家丁來趕,「讓讓…讓一讓。」
楊寧非杵到他娘身邊,睜大眼瞅:「誰家這麼囂張?」瞧見那金絲楠木上的雕花,他就清楚是哪家了?但旁人不曉得呀,大夥都是看熱鬧的,得看個明白。
這馬車吉安有點眼熟,好像去年來京在通州府客棧見過。家丁到了三丈外,正想喝,可對著那黑馬車嘴張著半天,愣是沒敢喝出聲。
正巧被腳剛落地的吉欣然見著,心一緊,不由看向比小姑矮了大半頭的婦人,她是誰?
費氏壓根不在意吉欣然的目光,望著慢悠悠往這來的金絲楠木馬車,輕嗤一笑,都什麼境況了,南風軍趙家竟還這般,想來是沒認命啊:「安妹妹,你家訂的是哪間廂房。」
不等吉安問,辛語就立馬跑上前道予掌柜:「汪香胡同楚家。」
「原來是狀元爺家,失禮失禮。」掌柜朝樓里喊了一聲:「繁花庭,」瞄了一眼永寧侯世子夫人,忙請他們上樓。永寧侯府與新科狀元爺家正挨著,都是貴主兒。
這延吉街也不窄,永寧侯府的馬車可沒當中停,費氏今兒就要看看趙家馬車能不能從旁過去?站著不動,永寧侯府的車夫不得令,就這麼拉著韁繩,兩眼平靜卻寒比利刃,盯著慢慢抵近的金絲楠木馬車。
吉安哪見過這場面,不由地緊張,一手落在楊小爺肩上。楊小爺呀一聲:「這不是桂雲總督家的馬車嗎?」嫩嫩的童音,大得這一片的人都能聽見。
周遭屏息,一眼不敢眨地盯著。就好似今兒對上的不是兩家馬車,而是北伐軍和南風軍。
桂雲總督?吉欣然瞳孔一震,看向馬往邊上側去的馬車,是趙清晴?前世有傳聞,趙清晴就是在新科進士遊街時,對楚陌一眼鍾情。只那時楚陌位卑,她反抗不過家裡,不能下嫁。
目睹趙家馬車從黑馬車旁走過,豐鮮樓掌柜下巴都抬高了兩分,瞥了一眼東頭的狀元樓,笑眯了眼:「兩位夫人請樓上就座。」
這回費氏沒再遲疑。店小二也請車夫隨他將馬車停去後院。綴在最後的吉欣然,沒錯過周遭的竊竊私語,目光落在牽著小姑袖子的胖男娃身上。永寧侯府?
他是楊寧非?
前生,永寧侯與其次子戰死後,世子承爵位。不久新任永寧侯就上書請封嫡長子楊寧非為世子。
楊寧非這個永寧侯小世子的名,每回出現卻都是隨宣文侯一道。有傳他是宣文侯的弟子,只宣文侯從未對外承認過。
但她死前,宣文侯去關外練兵,已會帶著楊寧非,連譚老賊都說北伐軍遲早還要回到楊家手裡。因為宣文侯無後…吉欣然不由看向拐道上樓的小姑,再有三月,楚陌就成親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