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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察覺上手有人在看他,詹雲和扭頭望去,見是榜眼談宜田,彎唇頷首。又瞅向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什的楚陌,停留兩息,不得回應,目光掠過雙目晶亮的江崇清,回過頭目視前方。
傳臚!詹雲和連三鼎甲都奢望過,二甲頭名當然也想過,只真落到頭上了,他意外非常。
短暫的驚喜之後,心裡又生出一絲失落。按理江崇清不該是探花的,其祖父江叔臻於皇上就是一根紮腳的刺。難道狀元樓那幾句話是說到太子心裡了?
會試放榜那日,他原打算也是要去狀元樓的。只聽得會試結果,便感乏力,加之不多久楚陌生事,他就歇了心思。
這樣錯過太子殿下,進而與探花失之交臂,詹雲和心裡失落漸大,隱隱地還多了點點不甘。不過一想到近二十餘年,傳臚與狀元之間的碰撞,失落與不甘頓時消散盡。
細細捋過,他又覺自己這傳臚怕不是皇上有意,而是…在張首輔。張首輔要借他的手
眼睫下斂的楚陌,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揚,傳臚還真是詹雲和。太子這般做是想正科舉之風,還是望詹雲和與狀元姑父同心同德?
前者,他能合了太子的意。後者…詹雲和可不會甘心做他的附庸。左瞥了一眼盯著他的談宜田,楚陌看向前,滿目的藍,心情不錯。還是狀元好,衣著與眾不同,安安站在豐鮮樓上也不用費力找他。
「楚陌,」站在狀元右下手的江崇清,緩了這麼久也想通了:「你前天在東華門處說的話,我記著。」他這探花,絕不是皇上屬意。會試放榜那日,若無楚陌來那一出,他也不會去狀元樓。這份情,他認下了。
「實至名歸。」楚陌不喜給自己攬功。
江崇清笑了:「我們來日方長。」自覺被「冷落」的談宜田,小小往邊上挪了半步:「兩位賢弟,這還有個人呢。」
「你盯著我與楚陌瞧了半天了,想不在意都難。」鄉試那會,江崇清跟談宜田在江寕貢院裡有過短暫的接觸。兩人被檢身時,在一處擦洗…真不願去回憶這事。
瞅向楚陌,談宜田不懂了:「楚賢弟,你不喜歡我?」他跟江崇清都說上話了,怎就不願搭理他嗎?
「我成親了,只心悅內子,沒有特殊癖好。」楚陌對談宜田沒意見,就是他那雙鹿眼…真的像極了韓芸娘。
他亂想什麼?談宜田立馬挪回原地:「我也成親了,還有兩個妾室,跟你一般,沒有特殊癖好。」抬手抹了把唇上,他要把這筆鬍子留長。
在奉天殿用過午膳後,禮部官員來了,帶領他們去西灃門。進士打馬遊街自西灃門出,途經東直門、西樺街、延吉街、洪冠街…終還要回到西灃門,晚上有瓊林宴。
這頭汪香胡同,永寧侯世子夫人和兒子沒等吃完午飯,就著徐管家備馬車,讓車夫駕到楚府門口。他們一會就走那上馬車。
今日雖家有大喜,但狀元爺沒落到回府,中午就簡單吃一點。吉安才擱下筷子,辛語便跑進堂室說,前頭楊小爺家的馬車已經在等著了。不拖沓,稍稍捯飭一番,讓青雨帶上早上買的牡丹,便準備出門了。
不用叫,吉欣然自己跟上,她府里沒訂著沿街的廂房。出了府門,見著那黑不溜秋的馬車廂,實覺晦氣。這才丟了一千五百兩銀,她是一點都不想再沾晦氣。屈膝正欲跟小姑說話,就見上午那對母子從前頭那府的後門出,不禁蹙眉。
「正正好。」楊寧非換了身短打,腳上小黑靴子落了塵,瞧著灰撲撲的。拉著他娘蹦蹦跳跳地到了馬車邊:「楚小嬸,這馬車是我府里最好的一輛,坐著可穩了。」
吉安朝著費氏屈膝行禮:「今兒要沾楊小爺光了。」
「不礙不礙,鄰里鄰間的。」楊寧非丟開他娘的手,跑去車夫那搬了條小凳過來:「楚小嬸,您先上。」
「還是您先吧。」吉安知道規矩,抬手作請。費氏不屑地瞥了一眼小凳,到馬車邊一抬腳手一撐,輕輕鬆鬆上了馬車,回過身伸出手,「安妹妹,你踩小凳,我拉你一把。」
「那就多謝您了。」吉安是發現了,永寧侯府這輛用精鐵打的馬車要比自家的高半尺。她也不覺尷尬,坦然地踩著小凳,就著費氏的力上了馬車。楊小爺把小凳送回給車夫,上個馬車,也是輕輕鬆鬆。
吉欣然沒打算坐這黑馬車,但無人理會她,心裡又堵,見馬車動了,抿著嘴轉身向自家馬車。什麼主子,連個小凳都要自己搬來送去,臉面還不抵一個下賤車夫。
辛語帶著青雨、蘭月、方大娘幾個坐楚府馬車,跟在吉欣然的車後,噠噠往延吉街去。
如楊小爺所言,這精鐵馬車確實穩得很。吉安轉頭透過前方的琉璃窗看向外,聽說為著新科進士打馬遊街,這街上都洗刷了一回。
「楚小嬸,」楊寧非剝著胡桃:「一會您勻我支牡丹好不好?我也想給楚小叔扔花。」他娘看得太緊了,二蛋、三三又怕死,不敢私自去花房剪花枝。以致他別說賣花掙銀子了,想朵花兒聞聞都難。
「好。」吉安見他胡桃一顆一顆地捏,有意挑了一顆小的送到他手邊:「一塊捏。」
兩眼一亮,小墩子興奮到:「我知道這叫什麼,兩頭並進。」接過胡桃,塞手裡,鼓勁一個用力,咔咔聲傳出,「開了開了,一次兩個。」
吉安笑了,這就是兩頭並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