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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一頓呵斥叫吉欣染拉回了神智, 眼睫顫動,扯起唇角牽強笑道:「我…我太高興了,真的是天大的喜。好在有小姑, 不然我要給雲和丟人了,呵呵…」扭過頭來瞧向主位, 「我家雲和是傳臚。」
吉安笑之,雙目幽深。樟雨嬤嬤沒來,不知是身子不適還是留在府里另有要事,譬如等著收攏贏來的銀子?
傳臚怎麼會是雲和?吉欣然挪動著發軟的腿, 退到椅子那坐下,臉上的笑僵硬極了。前生雲和會試第十一,殿試第五,在齊州府引起不小的轟動,她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今生雲和會試考差了,跌到十六,但無大影響。可殿試…傳臚?吉欣然還是不願相信。江崇清竟被點為探花,到底是哪裡不對?她的一千五百兩銀子轉眼就沒了。
一千五百兩啊!吉欣然手捂上心頭,憋悶地氣都難喘。府外鞭炮炸完,放炮仗。轟轟嘭嘭的,擾得她甚煩。回想之前門房說的話,她爹多少名來著?
八…八十一,半張著的嘴頓時就合不攏了,這…不可能。楚陌狀元,雲和傳臚,再加上她爹同進士頭名,太招眼了。皇上…老天不會這麼待她。爹要恨死她了,八十一…進士就在腳尖前。
吉安留意著吉欣然,見她臉上神色變了又變,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之前她就是那麼一想,和楚陌玩笑了兩句,誰料一語成讖。皇家那對父子也是有心了。
在外界看,因著送丫鬟之事,楚陌已經將張仲得罪死了。只張仲為洗污名,不得不堅持楚陌是無辜被朝中黨政相爭牽連,明面上更是表現出深深愧疚,一再地送禮到楚府。
這都是用來騙騙平頭百姓的,稍有底蘊的人家或政治嗅覺靈敏的人,都能看出楚陌與張仲將來定是不兩立。姻親三進士多大的體面,不說詹雲和,吉彥會試九十三名被提到進士之列,天下文士難平。
曹丕《典論·論文》有曰: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這不是戲言。現吉彥雖是八十一名,可還是同進士。文士也許會有幾句酸言,但不會意難平。
詹雲和本來也不差,提到傳臚,名聲好聽,不過仍在二甲。想入翰林院,依舊得通過再考選館,三年學習。考核散館之後,能不能留在翰林院還不定。
可有了傳臚的名,不管內里,外人看他與楚陌又連著親,入了翰林院兩人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能不能幫著楚陌抵抗張仲勢力未可說,但分擔壓力是一定的。
另還有深隱的一點,《重生欣然錦繡》書中提到南北勢均。詹雲和會試成績在書里也是十名外,沒連著楚陌,殿試仍得高升,是因皇帝要均衡南北文臣勢力。
三甲頭名是姻親,雖比不得姻親三進士招眼,但拱出來的效應卻一點不差。
府外炮仗放完了,吉安見吉欣然也恢復成尋常樣兒,斂下眼睫。只昨晚鬧完睡下後,楚陌還與她說了一個結,狀元與傳臚。這怨結起於康寧九年狀元江叔臻與傳臚張仲。
昌平四年江叔臻被張仲擠出翰林院,辭官隱退江南,從此張仲在官路上是一帆風順。也不知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巧合成團。自他兩人後,每屆狀元和傳臚都不睦,且多是傳臚壓過狀元。
這不是皇帝願意看到的。楚陌說詹雲和野心不小,未曾不想成為第二個張仲,與他不是一路人。
吉安是巴不得兩人不合,彼此疏離。書里最後,詹雲和都成吏部侍郎了,進一步就是尚書,入內閣等等,那楚陌呢?她記得的情節里沒有一點關於他。按理與男主同科,又是狀元,多少該出場幾回?
細想一番,又覺自己好笑。書是圍繞女主、男主展開的,高光時刻當然全集中在兩人身。旁的非配角、非炮灰的路人能落得一語就不錯了。
「小姑,」心緒尚未完全平復的吉欣然,苦笑問道:「你說…爹還能原諒我嗎?」
吉安本不想回答,但又覺憑什只有他們給她添堵,輕掀眼皮悠悠道:「你爹又不是三歲小兒,自己去考會試,不知道多添件衣服防著點倒春寒嗎?你是不盡心,但也不能全怪你。」
這本來也是事實。
吉欣然心裡也如此想,低下頭:「可我跟來京城,就是要照看他們。」
也就嘴上說說罷了。吉安一點沒拿她的話當真,也不欲再「安慰」她。此刻宮裡換上進士服的眾人,也是幾多歡喜幾多哀,但面上全一副高興樣兒。互相恭賀之後,規規矩矩地等著禮部官員來。
人群中楚陌最為醒目,有別於其他藍色進士服,狀元著紅裝。頭戴的烏紗帽也不一樣,楚陌的這頂貼了金花點了翠羽。
站在他左下手的談宜田,嘴上留著一筆胡,鹿眼水靈靈,生動中帶著柔媚。長相不輸探花江崇清,但奈何身量上差了一點,只到楚陌下巴尖。會試第三,摘得榜眼,他不管旁人,反正自個滿意極了。
悠閒地欣賞著狀元與探花出色的容貌,大大方方,絲毫不遮掩。在江崇清看來時,談宜田還回之以笑。但…盯著楚陌半天了,他怎就不轉個頭?
談宜田懷疑是自個目光還不夠熾熱,粲然笑笑後移目向傳臚詹雲和。此人…那兩眼真是跟他屬一個調,堂堂男兒,天生一雙柔媚眼。但詹雲和比他好命,不矮,下頜線條分明,為面部增多了硬朗。
抬手摸向唇上,他才二十六歲,是真不想留這一筆胡。但臉模子偏陰柔,他總不能把兩條柳葉似的眉颳了重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