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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悠悠之口?張仲心疼得似被人生撕一般。可他今日若不做出割捨,明日早朝,御史台那些惡狗定會咬住他喉頸不放。
「將陝東、江寕、南延、灃水、西州、桂雲地的書岳樓全部關閉。」
「爹?」張恆安失聲道:「怎麼能關書岳樓,那可是您多年的心血?」
張仲重咳,手捂緊繃的心頭,他也疼,但能怎麼辦?還是要先向上明心志,其他的只能日後再慢慢謀:「關掉僅是一時之計。」
明白了,張恆安拱手:「那兒子現在就去辦。」
「趕緊去,要快。」張仲身子慢慢向後倚靠。書岳樓早就成皇上的一塊心病了,雖只是個閱書樓,但在他京城張氏名下就是個錯。皇上快不行了,這個當口不會動張家。可若他什麼都不做,皇上也是不容的。
「楚陌。」
張仲微眯起一雙老眼,終日打雁不想卻被只雛雁給啄了眼,他小瞧楚陌了。現在也不用再懷疑了,駱斌雲就是栽在此人手裡。咧嘴哼笑,眼裡冰寒。手段倒是高明,但他還是太嫩了,現在就站隊太子,太早了。
誰也沒有想到謹慎了幾十年的張家,竟在一個丫鬟身上栽了個大跟頭。楚陌之名也隨之大盛,還未殿試,就大踩內閣首輔,膽子太肥了。關鍵事情鬧得這般大,張家還不能拿他怎麼樣。
殿試楚陌照樣參加,張仲勢必得避嫌。會試第二名,這殿試成績若不在三鼎甲之列,張仲還脫不了干係。誰叫他是文官之首?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聽說了消息,立馬問了永寧侯家送了什麼禮去楚府,之後便吩咐管家將南邊才送來的蘆枝挑好的送一些去楚府。
管家笑呵呵地去準備,張家不得意,他們家就高興。得備個好樣兒籃子,裝滿滿當當,叫人一眼就明白府里主子的心意。
織井胡同趙府主院,海瀾苑,一陣清脆似銀鈴的笑聲自正房傳出。屋裡席氏瞥了一眼笑彎了腰的閨女,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今日鬧出的事,確實好笑。
張家要夾著尾巴過活了。那楚陌是一棒打在了七寸上,不帶一點偏的。狼子野心,一旦沾上這四字就難洗乾淨了。
笑了好一會,趙清晴才緩下來,抽了帕子摁了摁眼角:「母親,女兒現只好奇那楚陌長什樣,是不是腹有這般大?」她雙手比劃著名,「都是膽子撐的。咱們的張首輔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嗎?」
席氏凝眉:「我不好奇楚陌,只好奇…」利目一斂,幽幽道,「我府里有沒有揣著外心的人。」
「那還用好奇嗎?」趙清晴笑眼一沉:「連個小小解元都看著,像咱們這樣的人家,他又豈會放心?」不止張仲,京里多的是不放心趙家的人。
輕出一口氣,席氏微笑:「那咱們就好好清一清,離清明沒幾日了,來不及送走,那就趕中元節。敢揣著外心在我府上窩著,我定是要好好送他們一程的。」
張家要關閉六省書岳樓的消息傳進宮,皇帝面上生了一絲笑。不愧是伯祖教出來的小子,這就斷了張家半臂了。
「太子呢?」
首領太監龐大福回道:「太子殿下去了狀元樓。」
他倒是悠閒。皇帝翻開右手邊的那本會試名冊,指點在九十三吉彥名上。會試七十九名駱聞壹乃津州駱氏嫡長房人,他不喜歡:「不要讓外面的那些嘴閉上,盯緊京中各家。」
「是。」
看了一眼摞得高高的幾沓摺子,皇帝沉臉:「去狀元樓把太子叫回來。」他攪和得也差不多了,沒得讓老子撐著病體在這忙得昏天暗地。
「是,奴才這就去請。」
京中狀元樓就豎在東城安華街上,往日午後人並不多,但今日會試放榜,再有楚陌與張家鬧的那出,人還真不少。
坐在二樓角落身著襴衫的長眉大眼青年,與同樣打扮的小尺子飲著茶,認真聽著幾步外一群士子在爭論。
「張大人為我大景學子設書岳樓,是美事一樁。現在倒好,一出糊塗戲,不但毀了其清明,還逼得張家關閉六省書岳樓。楚陌此行,我輩不齒。」
「事沒落在爾身,爾當然不齒。張家否認在楚家安插暗子,可又對蠟丸藏信之事閉口不談。楚陌若是沒悟出那藏信,又怎會送人去張府?那丫鬟牙里藏了毒,這可不是一般的暗子。」
「書岳樓何等清貴地,於我天下文士實乃一大哀。」
挨著圍欄坐的墨玉冠發青年,嗤笑端杯輕抿茶,茶在嘴裡轉一圈咽下。放下杯,抬起一雙水亮的桃花目,迎視望來的那群士子,言道:「你們讀書是為何?」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江崇清?」有認識青年的人已經小聲喚出了名。
轉著白瓷茶杯,青年斂下眼睫:「下次推崇書岳樓的時候,只說自己就可以了,別帶上天下文士。我江崇清乃聖賢門生。」
這話誅心了,他是指推崇書岳樓的都是張仲門生?不等出聲反駁,就聞咚咚踏樓台聲,沒想回首,但那異於尋常男子的尖細聲卻讓眾人大震。
「奴才請太子殿下安,殿下,皇上招您回宮。」
長眉大眼的青年嗔怨地瞪了一眼兩腮肉往下掛拉的龐大福,這老貨肯定是故意的,他聽得正有味。見那些文士都跪了,景易起身,背手不急不慢地離開。走到樓梯口時,掃了一眼低著頭的江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