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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你一勺我一勺,兩人將一大湯碗的雙皮奶吃個精光。楚陌站起身來,拉著她去小園裡走動:「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辰了。」
是不想記起有韓芸娘那麼個母親吧?吉安靠著他的肩:「明天就要放榜了,方大娘說今兒榜下就有不少人守著。」
「周明也去了。」楚陌是沒所謂:「我考得很好,不會跌出十名外。」當然也不絕對,但若跌出二十名,那他就等著看殺頭。
「這麼肯定?」吉安厚著臉皮,心想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前生她考完高數,對分數估得也很精確,高低都在十以內。只他與她,好壞分兩頭。撇過臉垂目看冒新芽的牡丹,忍不住發笑。
楚陌不懂她在笑什麼:「我是說認真的。」剛那斷言已經非常含蓄了,他自認不比江崇清差。雖外頭都在嚎江崇清會重拾他祖父盛名。但江叔臻有何盛名?
張仲的起勢,可以說已經讓昌平皇帝厭極江叔臻,即便他辭官歸隱江南又如何?江崇清是江叔臻一手教出來的。安安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不要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故別說狀元了,榜眼、探花沒準都無江崇清的份。
吉安回過頭,正經道:「對,我相公最棒。」剛剛一樂,她就想起一事,以後孩子要是隨了她可怎麼辦?得找找法子,把這口鍋甩出去。
她這正經樣兒,叫楚陌心裡毛毛的。掰著小下巴來回看幾遍,沒找出哪不對。楚陌對著她:「我們打個賭。」
「我不賭。」吉安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腦子鏽了也不會和他賭。
楚陌不放過她:「賭一文錢,就賭江崇清會是傳臚。」康寧九年,張仲就是二甲頭名,傳臚。昌平皇帝心裡那口怨氣總要出一出,江崇清二甲頭名,就是對江叔臻最直白的諷刺。
賭這個?吉安有點動心了,主要賭注就一文錢。自嫁給他,她兜里的四百六十七文零散錢都用不出去,雙手一張:「賭十文錢。」
「可以。」楚陌一把攬住她開始逼問:「小娘子,請好好與你相公說道說道,是什麼讓你加十倍注?是江崇清的盛名,還是你相公讀書不夠用功?」
吉安拽著他的玉帶,樂道:「都不是,是我兜里那四百多枚銅子在作祟哈哈」
「這個可以。」楚陌看著她比夏花燦爛的笑顏,心柔軟成水。他也可以給她帶來很多快樂,湊過去用鼻頂了頂她的鬢,跟著笑了起來。
二月三十這日,貢院外擠滿了人,連插腳的地兒都沒有。卯時正,一次敲鑼,人聲漸小。一刻後再敲鑼,人群開始挪動。待到辰時,人群已讓出一條四尺寬的甬道。
踩著激烈的銅鑼聲,官差攜榜走到張榜處。銅鑼聲停,帶頭的官員開始報榜:「昌平二十八年會試第一名,江寕省粟州府江崇清,會試第二名,陝東省范州府楚陌,會試第三名,江寕省筠州府談宜田」
只報前十,江南占了七席,北地士子多有不忿。在官差貼榜離去後,一湧上前,好在前十之後,南北勢均。不多時,有大笑響起。
「我中了哈哈…我中了。」一個兩鬢見灰白的中年男子擠出人群,光著腳又哭又笑,仰頭大喊:「爹娘,兒子中了…兒子中了。」
由他開始,接二連三地痛哭、狂喜,大家見慣不怪。被擠得臉都快扁了的周明,好不容易鑽到榜前,趕緊找。五舅已經回去報喜了,他現在要找三舅老爺和詹府少爺。
一眼下來十行,沒有。扭頭看向右,與另一人手指同時落在十六上,一照面,原來是詹家少爺的書童小風。詹雲和,陝東省齊州府,十六名。還想往旁擠,繼續找,就聽那小風喊道:「親家老爺也中了,九十三名。」
周明一愣,九十三,那還不如不中呢。
一甲、二甲只取八十名。三甲百名,賜同進士出身。同進士雖也含「進士」二字,但與進士天差地別。若是八十三也許在殿試拼一拼,還有點盼頭。九十三名…那得求皇帝老爺的龍眼往後再瞅瞅了。
汪香胡同里已經是吹鑼打鼓,鞭炮炸響。吉安讓辛語拿了銀錢予方管事,趕緊地打賞,把那些報喜的人送走。不是說不歡喜,而是這地方不對。前後左鄰住的都是權貴,她怕驚擾到人家。
只這一片向來寧靜,今日這般大的動靜早就散開了。那報喜的差人才走,門房就來報,說前頭永寧侯府的管事代主家來賀喜。
要是旁人家,楚陌不會出去應酬,但永寧侯府…不一樣。老和尚剃度前,親手將北伐軍兵符交給了當時的永寧侯楊奕。五十多年過去了,楊家沒辜負老和尚的信任。
永寧侯府的管事十分客氣,送的禮也不厚,就是自家莊子裡產的櫻桃。楚陌收了就提到內院,吉安見了兩眼都冒星星。竟然是櫻桃,嘴裡冒酸水,她想了十多年了。
「你喜歡。」楚陌瞧她那亮得刺目的眼,不知該酸還是該笑,將手中小籃交給辛語:「去洗乾淨。」他決定了,一會就讓方管事去尋摸莊子,就種櫻桃。
要不是被拉著,吉安都想跟著櫻桃走。
楚陌實忍不了,把她小臉掰過來朝向自己:「媳婦,你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吃膩櫻桃。」
既然這麼說,那她就不客氣了:「我還喜歡吃楊梅、石榴、柑橘、夏瓜、蒲桃、荔枝…」報了一大串,看楚陌面不改色,她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