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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磨一磨,成利刃。景易就近撿起一本翻開:「江崇清」
「這個不行。」老皇帝睜開眼睛:「江叔臻能教養出什麼好東西?一個狀元,空有一腔清傲,不屑這不屑那,最後被個晚三年授官的傳臚排擠出翰林院。不僅不思過,竟還鬧起辭官。白費了朕的一番苦心。」
景易眨了眨眼睛:「人家只是鬧一鬧,也許冷靜了就想通了,接受外放。您倒好,一下子允了他辭官,將人摁得死死。」
沒了江叔臻的壓制,父皇又扶榜眼。誰想榜眼是個命薄的主兒,去江南勘察堤壩竟不慎墜馬,摔痴了。康寧九年的探花身子倒健壯,但進士及第後,竟被揭停妻另娶高門的醜事。張仲似如有天助一般,一路得意到現在。
好在朝里還有一股清流文士,不願對其俯首。
「你是來氣朕的嗎?」皇帝怒瞪不孝子。眼長這麼大,全看不見他幾個兄長在爭鬥,就連比他小兩歲的小九都知道到處走動、拉攏。他倒好,遇著小打小鬧逃得都比兔子還快。
見天地躲家裡,生生把自個養得都二十了還沒褪膘,瞧瞧他那兩腮肉。
丟開手裡的冊子,景易又隨手撿了一本:「這境況,兒子哪敢氣您?好好地待王府里,您非逮了兒子架火上烤。」
「不願當太子,朕也成全你」
「可別,您早做什麼去了?現在廢太子,您顧念父子情,不剮了兒子。他們呢?」景易手拍了拍榻:「以後誰坐這,兒子的命都懸著。」翻開冊子,只掃一眼就遞向上:「楚陌。」
聞名,皇帝老眼一緊,接過冊子:「他師父是景程隱。」
「不是曾伯祖教出來的,兒子還不用。」景易目光熠熠,不無戲謔地說:「楚家單良田就超百頃,無權無勢,卻能安然到今,足矣證明他們爺孫都非簡單人物。但楚鎮中卻安居在范州府楚田鎮,樂享田園。父皇以為善之因何得入曾伯祖的眼?」
必須是品性佳,心智高。
皇帝嗤笑:「現在就叫善之了?」
「當然,」景易笑道:「善之絕對不會是第二個江叔臻。」他曾伯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雖…景家對不住他,但他絕不會禍亂大景江山。
「江叔臻可沒他狠辣。」皇帝斂目:「駱斌雲?」
景易頭一歪,佯作疑惑道:「他難道不該死嗎?」
「那死哪去了?」他派出暗衛都沒查到,真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兒子怎麼知道?又不是兒子動的手。」景易眨巴著大眼,滿臉的無辜。
皇帝一堵,真真與賢妃是一個德性,兩息後怒道:「滾。」見他父皇中氣十足,景易爬起麻溜地跑了,只到了殿外,神色一收,眼裡閃過痛意,快撐不住了嗎?他的手腳還得再利索些。
內殿,皇帝目光下落,定在楚陌的冊上。善之伯祖為他取的字。輕緩一口氣,老七真是合了他的心。
二月初六,方大娘買菜回來,像往常一樣跑去正房說事:「考官已經入貢院了,剛和宥大家的走那繞了一圈,貢院外全是官兵,大門緊閉。」
哎呦,吉安原本就緊張,她這描述,下腹都有憋悶。不行,她要去緩解一下。比起吉彥考鄉試,這親疏立見。自投生在古代,她就沒為什考試緊張過,主要也不是她去考。
今兒…那股熟悉的感覺復生了,吉安紓解完,就跑去小書房。一看那要考會試的大老爺正拿著她織了一半的胸衣在研究,頓時不知該說什好?
「你沒聽到方大娘的話嗎?」
楚陌抬頭莫名道:「她不說我也知道,都是舊例。」揚一揚手中物,「這是什麼,給我織的嗎?」
「不是給你的。」吉安上前抽走:「你不再看看書了?」她心都揪著,比自己去考還要緊要,「再想想,有沒有什麼薄弱點,盲區?咱們還有時間。」
「沒有了。」楚陌笑看著妻子。
吉安一聽,兩眼大睜:「怎麼會沒有時間?你初八才受檢入貢院。」
「我說的是沒有薄弱點和盲區。」楚陌湊近她,盯著她閃爍的美目:「你在怕什麼?」之前閒話時說起吉彥,她可是講得很在理。功底是多年累積,臨時抱佛腳都是虛的。
「我…沒在怕。」吉安噘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你考嘛,我心裡沒底。」
楚陌攬她入懷:「安安,你知道號舍嗎?」
點了點腦袋,這她肯定知道。雖然沒見過,但聽爹講過不止一回。很小的一個地方,一人一間,他們考試的九天吃喝全在裡頭。還有臭號,就是靠近茅廁的號舍,誰坐誰倒霉。
既如此,他便不多說了:「等我蹲完號舍回來,你要好好疼疼我。捶腰揉肩,外加貼身服侍」
「先別想那麼遠?」吉安推著他到書案後,拿起一本書塞他手裡:「咱們先看書,這最正經。我去給你收拾衣物。線褲兩條都穿上,熱就脫掉一條。要是碰上倒春寒,你再套上。襪子也是一樣。」
看著她匆匆離開書房,楚陌放下手裡的書,重新拿了《中庸》,起身走向搖椅。
二月初八,考生入貢院。次日晚天就陰了,吉安煩躁地連著走錯好幾排針,索性停下來靜一靜。站在屋檐下,望著黑漆漆的天。方管事昨兒下午送人過去,就沒離開。
今兒周明趕回了,休息一晚,明兒去替他。輕吐一口氣,吉安凝眉,十數載寒窗苦讀,終於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