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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小妹從小就坐得住。」吉彥看著楚陌袖口露出的那截…線衣,心裡感嘆,他們都錯看小妹了,她哪裡清冷了?

    楚陌有福。詹雲和很喜歡此間茶室的布置。之前去海雲閣,他也看過毯子,只覺太花俏繁雜了,全沒有這張的清新。轉眼望向欣然,見她凝著眉,心裡生了點點失落。

    在烹茶的楚陌,此刻是舒適非常。毯子什的都是其次,他身上還有線襪、線衣。線褲織了一半,過幾天也能上身了。

    「你剛說書房那張毯子是圓的,還要大?」詹雲和好奇:「一會我們去瞧瞧。」書房裡放大圓毯子,是什樣?

    楚陌沒拒絕,烹好茶,洗杯後,給吉安先來一杯:「做這些細緻活兒,很需要耐心。一個冬天下來,我都心疼她。你們若是喜歡,銀錢上寬鬆還是找繡坊定做。」指望他們送,那是做夢。

    聞言,原還嫌煩瑣的吉欣然彎唇笑道:「小姑不是說要教我嗎?我先學,要是學不會那就只能找繡坊定做了。」

    「很難嗎?」詹雲和問吉安。

    吉安視線一直定在她夫君那雙骨相美極的手上:「不難,就是活兒很細,搓線編繩,鬆緊都有講究。」但上了手,便簡單了。織入花樣另說,反正平針她是覺只要手靈活,人不傻,一學就會。

    喝了茶,吉欣然便找上了青雨和蘭月,正好辛語也在。三人看了一眼跟在後的主子,爽快應了。

    結果吉欣然和樟雨嬤嬤主僕倒在了第一步,搓線上。一個時辰,線沒搓幾丈,手已經腫了。用著幾丈線,學了個半吊水,傍晚才離開。

    第53章 會試

    今年是會試年, 四方才子齊聚京城,元宵燈會自是異常熱鬧。南北士子相爭,成了看頭。北地押注楚陌會摘得杏榜首的人實多。江南舉子對此頗為不屑, 更是推崇康寧九年狀元江叔臻之孫江崇清。

    只這兩位均未出席元宵詩會。楚陌原是想帶吉安去夜遊燈會,放花燈, 可吉安不願。方大娘、宥大嫂子天天出府,外頭翻什麼浪頭, 她是一清二楚。

    他們位卑,還是待在家裡安生。

    吉安不樂意,楚陌就著方管事買了染料回來, 親手給她做花燈。喜得吉安兩眼都笑眯了, 搬了小凳坐在一旁守著。

    十五之後, 楚家再次閉門, 京里的熱鬧與他們無關。隨著會試時日漸進, 外界氣氛也慢慢趨於緊張。另有傳聞流出,皇帝龍體抱恙,只這風剛起就被撲散了。

    夜過亥正, 皇宮裡清乾殿依舊燈火通明。面色灰頹, 眼下掛青黑的皇帝,披著五爪金龍紋斗篷坐在榻上,靜看跪伏在兩步外的太醫院院判童穩。

    頭髮花白的童穩雙手自然地壓著地, 手面的筋暴突。額上細密的汗匯聚成滴落下,啪噠打在磚上。聲微渺, 但在這死寂的殿中卻顯得尤為清晰。

    「臣該死。」

    老皇帝輕呼一口氣,轉過眼不再看童穩:「把藥給朕。」音中透著無力,可又不容違抗。

    「皇上?」童穩聞言忽地抬頭,乾裂開的唇顫了又顫, 遲遲才道:「那可是虎狼之藥。就算皇上服了,也至多撐得半年。」

    「可若是不服,朕明日就不用上朝了。殘喘留世,活個數載又有何意?」皇帝斂目,輕哼一聲,他現在還不能倒:「拿來。」

    豆大的汗滾落,童穩跪著,瞳孔在盪,心跳動的咚咚聲撞在他腦中。君命不可違,金口玉言…過了足五息,他才挪動僵硬的腿,轉過身去開藥箱。

    皇帝抬眼,目光悠遠:「還有幾天就是二月初六,周藹、柏岷林一眾就要入貢院。」

    「是。」童穩手在觸及藥箱中那隻小小的玉盒時,不由一震,再扭頭望上位:「皇上」

    「你這拖拖拉拉的毛病幾十年了,是一點沒改。」

    「臣醫術淺薄,不能替聖上解憂,罪該萬死。」童穩速轉身,跪伏在地。

    雖毛病不小,但他用的放心。皇帝沉目:「把藥呈上來。」他沒閒空跟這老藥痴在這耗,前殿裡還有幾本摺子沒批。

    一刻後,童穩腳步飄浮地退出清乾殿內殿,守在內殿門口的御前首領太監立時進入。

    背著藥箱,眼神空洞地往前走,童穩腦子裡一片漆黑,心裡只有一事,他剛親手伺候皇上服了虎狼之藥。半年…至大殿門口,腳抬起卻沒高過檻,麻木的身子向前倒去,就在頭要栽到地時,一雙手接住了他。

    蟒紋…四爪?受驚的童穩雙目漸漸聚神,轉動眼珠向左下看去,定在那手中指骨節處的薄繭上。太子…瞬間回神,跪地行禮。

    「臣太醫院院判童穩拜見太子,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身著紫色四爪蟒袍的景易,樣貌隨了其母,長眉大眼,兩腮豐潤額開闊,面上平和,沒了往日常掛著的笑:「童院判請起,孤父皇怎麼樣了?」夜半小尺子來報,說清乾殿請了御醫,他放下書就趕來了。

    沉凝兩息,童穩平復了語調:「回太子殿下的話,皇上無恙。」

    瞧您剛那塌了天的樣兒,可不像是無恙。景易心一緊,抬眼看向大殿內:「夜深了,小尺子,你著人送童院判出宮回府。」

    「是。」臉圓圓的年輕太監,手抱拂塵,躬著腰上前去扶童穩。二人走後,景易就被請進了內殿,見到閉目撐在紫檀榻几上的皇上,跪地拱禮:「父皇,兒子服侍您就寢。」

    才服了藥,皇帝正犯噁心,雙拳握緊,強壓下涌至喉間的酸水,緩了一口氣,挪膀子將几上的一摞冊子推掉地上:「這是…今年的一些貢士,你好好看看,擇兩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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