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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爹還說什小姑性子一向淡。那她為何千里迢迢地往齊州府、范州府送禮?詹家就在腳尖前,她看不到。幾個月,不聲不響。雲和上門,門房竟連通報都不通報,直說主子閉門讀書。
這不明擺著下她這個侄女臉面嗎?
「少奶奶,您起了?」樟雨嬤嬤聽到動靜,掀門帘進屋。新年頭一天,她也換了身鮮亮的衣服。領著兩丫鬟,伺候吉欣然洗漱後,扶人來到妝奩前:「今日就用四姑太太送的那套頭面吧?」
有心要拒,但想想自個的那些首飾,吉欣然輕嘆:「依嬤嬤。」
說來也可笑,成親前,她打算得好好的,將爺奶陪的那三十畝地賣了,手裡握著銀子。怎料今世有小姑出嫁在前,爺奶竟只給她添了一百兩銀,地是一畝都沒有。
娘說爺奶偏心眼兒,不冤枉,偏的還不止小姑。小時,奶可沒帶過她一天,現如今倒是幫著二伯教欣欣了。估計手裡的那幾十畝地,日後也是欣欣的。
還有楚陌給的書稿,對三房說是送大房、二房的。不知道她爹是怎想,反正瞧信旻待西屋書房裡一字一字地謄抄,她是不舒服。但不舒服又能如何,還能去問楚陌是不是只送給大房、二房?
樟雨嬤嬤輕輕地通發:「今日姑爺與您該是要走一趟東城,四姑太太是長輩,依禮咱們要去拜年。」
「我與雲和有心,人家未必樂意。」
說是這麼說,但在樟雨嬤嬤將發盤好後插釵時,她還是抬手拒了:「換老太太給的那套。」樣式雖老了點,可戴著她勢不虛。
「少奶奶,」樟雨嬤嬤拿著釵子沒放下:「您跟四姑太太這樣鬧著氣,總是不好的,於您不利。您今兒戴著她給的頭面,也算服了軟。」低下頭,瞄了一眼窗外,小聲道,「您忘了姑爺屋裡還有一個主兒呢?」
「她算什麼主子,一個妾罷了。」不提唐悅兒還好,一提她,吉欣然就壓不住火。為趕在天寒前抵京,新婚十日,她就被婆母逼得給丈夫納貴妾,還得笑著喝了妾敬的茶,不然她這京城便來不了。
好在雲和心在她這,只納妾當天在唐悅兒屋裡留了一晚。抬手壓住激盪的胸口,吉欣然看著鏡中的自己,憋下上涌的淚,遲遲才顫顫地垂下眼睫:「就戴這套頭面吧。」
嬤嬤說得對,她不能一直和小姑那僵著。昌平二十八年元月初一了,再有三月,那位就會高中狀元。七月皇帝駕崩,新帝登基。昌平皇帝的棺柩還未入帝陵,北漠二十萬大兵壓境。
明年冬日,楚陌已經是宣文侯了,手掌三十萬北伐軍。據聞新帝為拉攏他,還當朝說他是他點的狀元。
楚陌是她姑父。到時就算她不想仰仗,也不成。
東城楚家靜悄悄,昨晚上吉安已經交代了,大夥不必起早。京里沒有要奔走的親戚,自家關起門來鬧一鬧年,放鬆幾日。
天大亮,內室里縱歡才收,辛語就來報,說三舅老爺攜女兒女婿來了。吉安窩在楚陌懷中,面上潮紅還未退,手擦著楚陌肩頭上的牙印,她都把這茬給忘了。
「先請他們在堂室喝茶,上兩碟堅果。」
「是。」
辛語才要走,又聽姑爺來了一句,「吩咐廚房下餃子。」
起身收拾一下,吉安洗漱好便隨楚陌出了內室,見著三人,她彎唇淺笑一頷首。倒是楚陌道了句抱歉:「不知你們要來。昨晚陪著安安包餃子,睡得有些晚,今日家裡也無事,便沒著急起。」
沒了煩事纏身,吉彥面上和煦多了:「不打緊,」拱手祝願,「新年新景象,愚兄望善之二月會試一步上青雲。」
「多謝。」楚陌拱手回禮:「三哥、雲和也一樣。」兩人眼下都泛青,想來近日是沒少努力。挺好的,努力在書上,總比來這打擾強。
寒暄完,方大娘進屋請示:「少爺、少奶奶,餃子好了。」
「端上來。」吉安笑對三人:「一起用點吧,餃子都是我和相公親手包的,味道不錯。」
「善之會包?」吉彥看過愉悅的楚陌,心裡對小妹更是高看,餘光瞥向自家閨女,有些無力。她比她娘還不懂生活。尚未嫁去詹家時,就學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盡想著如何脫去一身的煙火氣,卻不曉煙火氣亦是人味。
人味含著情暖,夫妻之間怎可少了溫情暖意?
自楚陌出來,吉欣然就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他。前生雖只匆匆一眼,但那紫金冠發冷峻威嚴無不顯著高高在上,再有出色的容顏,叫她走過一世再回首依舊難忘。
何止她,沉溺於宣文侯的高門貴女,不止幾多?就連南風軍的主帥趙子鶴的閨女,也對他生了妄想。
不過那趙清晴是個果決的主兒,在宣文侯當朝殺了北漠公主後,她就遠嫁桂雲。
那個北漠公主也是囂張,北漠都戰敗降了。她來和親,竟還敢強要皇帝將她賜婚於楚陌。傳言,楚陌殺了她,未等北漠使臣大喝出口,就再請戰,要領兵踏平北漠王庭。
結果可想而知,公主死了就死了,北漠割地賠北伐軍軍餉,一樣沒少。
可這樣的一個人,真就是個匪類嗎?吉欣然還惦著駱斌雲的事,有權在手,他當著皇帝和滿朝文武的面,連北漠公主都敢殺,駱斌雲又算什麼?
一個小小知州罷了。
「三哥別笑話我了。」楚陌也不覺尷尬,笑著回道:「安安教了我幾遍,我總包不好,昨晚已經全吃了。剩下的都是安安包的,只只飽滿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