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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楚陌手指輕彈著書案,東宮現在是舉步維艱。若皇帝真的抱恙,幾個年長的皇子也無需多做什麼,只要圍堵住東宮,不讓東宮攬權。待皇帝一死,東宮…就危矣。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乃宮裡賢妃一母同胞的兄長,賢妃即是七皇子景易的娘親。蕭鵬遠嫡次女於昌平二十六年與張培立定下親事。張培立跟駱溫婷青梅竹馬,又牽扯不斷。
「你的意思是蕭家會忍下這口氣?」
殷晌一笑:「少爺以為呢?」
他?楚陌後仰,倚靠著椅背。為什麼要忍?昌平皇帝能開海禁,足說明其大智。這皇城內外還有比他強勢的嗎?病了又如何,他還是集權在手的皇帝。
蕭家該捨去斯文,果斷退親,再在朝堂上鬧一場。如果運氣好,也許那位蕭姑娘能得賜婚。
皇帝立太子,是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若身子真不行了,為了大景江山,他也會為弱勢的七皇子尋一助力。
北伐軍主帥永寧侯,純臣,膝下正好還有兩個未婚配的嫡子。楚陌半闔眼眸,退親表面看好像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實則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等著看戲吧。」正好也讓他瞧瞧東宮那位手段如何。
殷晌皺眉,少爺的意思是蕭家會退親?
不出兩日,楚陌的話應驗了,蕭家敲鑼打鼓地將半年前張家下聘的二十八抬聘禮如數送回,一意退親。
也是巧了,詹雲和一行抵京時目睹了這一熱鬧境況。細聽車外言語,都不用著人去打聽,他們便知事情原委。
蕭家因著張培立與其表妹斷不乾淨,憤然退親。這事讓翁婿不禁聯想到之前…都有尷尬,不予置評,靜默喝茶。跪坐在車尾的吉欣然低著頭,眼中有凝思,唇微抿著。
怎麼可能?駱溫婷竟還活著。前世這個時候,她早死了。曾經被她否掉的一則傳聞再次湧現,駱溫婷是在通州府未青湖溺死的,出事當天有人在那瞧見過那位。
難道
可能嗎?吉欣然腦子裡很亂,她有點理不清了。駱溫婷是張仲的外甥孫女,那位娶了她就等於在朝中有了張仲的支持。按理,他該歡喜的,應不可能會殺她。
雙目緊斂,吉欣然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殺駱溫婷?他們之間又沒…不對,也許前世譚志敏懷疑他與駱斌雲失蹤一案有關,並非是…栽贓。
有了這個可能,吉欣然心頭一跳,抬眼看向在喝茶的夫君,嘴張了張又閉緊。她在想什麼?竟欲將懷疑之事告知雲和。她瘋了嗎?
駱溫婷溺死是前世的事,今生人家活得好好的。再說駱斌雲,就算是楚陌動的手,譚老狗盯了十幾年,都破不了案。她亦沒憑沒據,怎麼去揭發?揭發後,去關外監軍的就能輪到雲和嗎?
雲和又能活著回來嗎?徒然無力,吉欣然低頭,她竟什麼也改變不了。
蕭家退親的事,鬧得滿城皆知。武英殿大學士手中是沒實權,但卻清貴。次日,就有御史彈劾內閣首輔張仲教孫不嚴。蕭鵬遠當朝落淚,跪地不起。
昌平皇帝斥責了張仲,雖未罰,但下朝後降下一道賜婚聖旨,將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之女蕭氏如茵指給了永寧侯嫡次子楊瑜西。
至此,楚陌才肯定昌平皇帝時日無多了,而東宮亦非簡單的主兒。
京里就是不一樣,吉安才來了五天,待在家裡門都沒出,便聽了幾回大戲,一出比一出精彩。而且唱戲的還全是頂天的人物,她一個也夠不著。吃著頻婆,聽著方大娘說她今日去買菜的見聞。
「大伙兒都講蕭家四姑娘是因禍得福。那永寧侯家有男兒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單這一點就得多少女子歡喜。此回啊,張家丟人是丟大了。有皇帝老爺的申斥,那金貴的大少爺肯定娶不了上得台面的淑女了。」
吉安連連點頭,蕭家這步棋走得好。老皇帝要死了,他總得給太子鋪點路子。
政權都是槍桿子打出來的,太子無權,但有手握兵權的永寧侯在後撐著。就算老皇帝現在蹬腿走了,朝中又有誰敢妄來?
況且位高有心思的大臣又不止一個,他們也怕自個大動時,被人背後來一刀。滅三族、滅九族的,光想都叫人膽寒。
此刻與楚家宅子隔了兩條街的五進大宅張府里,靜若寒蟬。前院書房,頭髮灰白梳得一絲不苟的張仲,閉目仰靠著太師椅,雙手捻著把上的雕獅,一下又一下。四個兒子,六個已成人的孫兒立在堂中。
其中身著緋衣,低垂著首的濃眉青年就是才被退親的張培立,也是張家長房唯一的嫡出。又熬過一刻,他終是受不住了,提衣擺,跪到地上:「祖父,孫兒大錯,叫您失望了。」
站在他之前的吊梢眉中年男子,乃張培立親爹張恆安,嘆一聲氣,上前一步跪地拱手:「父親,子不教父之過,兒子請罰。」
沉凝稍許,沉思許久的張仲終於睜開了眼,看向堂下,手指輕敲雕獅,平靜道:「也是老夫輕率了。」皇帝再多疑,到了一定地步也不敢拿大景的江山開玩笑。
一道賜婚聖旨,給他敲了警鐘,得謹慎了。
抬手抵到嘴邊,輕咳兩聲,張仲換口氣:「恆平,你去請錢太醫來,老夫身有不適,明日告病。」
張恆平聽慣了他爹的話,未有遲疑立馬起身:「兒子這就去。」回身瞪了一眼逆子,要不是明年還有會試,他真想給他一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