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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可她下樓了。雖然後華庭不偏僻,但也非大庭廣眾之地。
從下午在珞子坊與詹雲和撞見開始細思。他躲避楚陌,是不是心虛不知,反正肯定不欲叫楚陌看見。
他來拜見,辛語叫醒她。知道楚陌不在,說有幾句話想講。她當時心境如何?來回的房客和身子的不適,叫她生了點燥意。又怕他糾纏,便想讓他幾句話說完趕緊走。
那幾句話事關什?她一肚子數。對他不屑,卻又同意下樓為什麼?吉安深思,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捋了許久,唯兩點,也是她這麼多年來都忽略掉的兩點。其一就是《重生欣然錦繡》這本書。她時常會去想書中情節,在閨中會有意無意地留意著吉欣然。看似在離著書跑,其實她的意識一直在圍著書。
跟詹雲和下樓,因為對方是詹雲和,書中的高能男主。相比吉欣然,她的潛意識裡對男主詹雲和更在意。因為他是女主吉欣然的依傍。
另一點,自己的思維…還未完全轉變。雖是胎穿,受了多年的閨門教育,但骨子裡她仍有著前生吉安安的影子。定親後,和楚陌夜裡數次私會,這屬不該。此回也一樣,因為知詹雲和對她無意,故放鬆了警惕。
她輕視了很多重要的東西。預判不到結果,她自以為是地大意妄為。然後結果給了她當頭一棒,挺好。
早發現,總比一直糊塗下去好。
靜靜凝視著她的楚陌,見她紅了眼眶,蹙起了眉:「反省好了嗎?我帶你去做糖人。」
吸了下鼻子,吉安又緩了片刻才起身:「走吧,我們別在這占著地兒了。」
伸手牽住她,楚陌也不問反省了些什麼,帶著她出了客棧,往西直街去:「今天我們做一個雙人的,你畫我的小像我畫你的,然後我們一塊吃。」
「好。」吉安扭仰頭看他:「吃完午飯,我們就回家。出來好幾天了,也不知太爺水栗子打得怎樣?」
「嗯。」楚陌心情美了:「安安,你是天下最好的媳婦。」犯了錯,竟還知道反省。
吉安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還差得遠呢。」這人現在是人畜無害,昨天可不是此般。這會正高興,她不掃興。等著吧,等上了馬車,他們再細細說。
一場架吵完,不能只有哭與鬧,總得生出點積極意義。
不知為何,楚陌後頸有點涼颼颼的,回頭看了看,就幾個手無寸鐵的百姓。餘光瞄向媳婦,稍用力握了握牽著的柔荑,拇指在她手背摩了摩,心知昨天的事還沒徹底完。
到了做糖人的攤子,攤主見著楚陌,老眼都笑沒了。這不是昨日那個俊小哥嗎?喲,這回帶了媳婦來了。
「還是做糖人嗎?」
沒搭理老頭的熱情,楚陌丟了個銀角子過去,示意他讓出位來。老頭撿了攤上的銀角子,歡歡喜喜地挪到了一旁。
楚陌教吉安怎麼使那糖勺澆糖,吉安做糊了三次,才找著點感覺。第六次終於澆出個臭臉小像。
「這不是我。」楚陌嫌棄得連吃都不想吃它:「你重新澆一個笑臉的,就像給我做的那隻香囊一般,再寫上祝君吉安。」
「你昨天就是這個樣子。」吉安把做好的糖人放到一邊:「這是給我吃的,你別動它。」又按著他的要求重新澆了一個,然後讓出位來,「該你了。」
詹雲和沒想到有一天能見著這樣的楚陌,成完親,怎連性子都變了?瞅向站在楚陌身邊,手拿糖人的女子,也許他得重新評估她對楚陌的影響了。
「表哥,那裡有自動手做糖人的,我們也過去看看。」今日唐悅兒依舊戴著短帽檐帷帽,手扯著邊上人的衣袖:「還記得小時候嗎?你隨姑母回洛城省親,我們在街頭圍著糖人攤子做大馬、小豬…我小時胖,你總叫人家豬豬。」
「今天不便,改日吧。」詹雲和又看了一眼那對夫妻,先一步轉身走了。
正在澆糖人的楚陌,收回餘光,下斂眼睫,嘴角一撇。吉安一直注視著糖線走向,楚陌的手好穩。
做好了雙人牽手糖人,楚陌又澆了鸞鳳和鳴與抱胸鼓嘴擰眉瞪眼的小像。
「這個小哥做得真不錯。」一個臉上抹了厚厚脂粉的婦人捏著帕子半掩著嘴:「也給奴家來一個,多少銀錢?」
攤主老頭連擺手:「人可不是做糖人的,他在哄媳婦。」瞧那模樣、那手藝,哎呦,幸虧不是同行。
「就照著我做一個怎麼了?」婦人兩眼不離澆糖人的青年,開始掏銀子。
吉安見狀,手搭上楚陌的背:「他是我相公,不是賣糖人的。」銀子掏出來的婦人,瞥了一眼,帕子一甩,仰著下巴推開圍觀的人群,大擺著腰臀走了。
小像完成,楚陌放了簽子,稍等片刻,取了糖人,牽上吉安便離開了攤子。
往回的路上,吉安盯著那個鼓嘴小像,越瞅越像自個:「這是誰?」
楚陌笑而不答。
瞧他那樣,吉安便知她沒多想,將手裡拿著的那個臭臉送到鼓嘴糖人邊上,正好湊一對,拐了拐邊上人:「快看看,這就是吵架時,咱們在彼此眼中的樣子,丑不醜?」
細瞧之後,楚陌給出了一個很中肯的回答:「我的丑,你很可愛。」
「是嗎?」吉安用臭臉蹭了蹭鼓嘴。
楚陌壓著聲掐著嗓子學起吉安氣惱時的調調,用鼓嘴推了一下臭臉:「你蹭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