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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懂得越多,她雙目也漸清明。爺奶手握孝道,只要沒行不慈之事,她爹就得當個孝順兒子。
今世不比前生,就目前來看,她爹當個孝順兒子,不會虧。就是娘
「你爹那顆心硬著呢。」黃氏幽嘆,來到閨女身邊:「他一事無成時,我嫁給他,辛辛苦苦十多年,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憂。到頭來,我還是個外人。」
吉欣然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黃氏拍了拍閨女放在經書上的手:「所以呀,你日後嫁了,一定不要像娘這般傻。該疼自個時,咱們就可著勁地疼自己。萬不要把放低了身,卑賤到塵埃里去。」
聘禮送到了,因著吉日早已定下,請期就走個過場。雖準備了兩年多,該給吉安備的都已備好。但眼瞧著日子匆匆過,吉忠明老兩口竟莫名慌了起來。
一時想是不是缺個痰盂,跑去小倉房看一看,不差又回頭。一時覺好像漏了喜盆,腳跟沒站定,又扭頭去小倉房。
來來回回,一家子被兩老弄得不安寧。東耳房裡,吉安將繡好的蓋頭從繡架上卸下來收邊。
坐在一旁的辛語,近日也在給自己做新衣。家裡已經說准了,讓她隨姑去范州府。為了不給姑丟面,她也得捯飭兩身新。
「月底了,爺奶給您打得床要到了。」
吉安彎唇:「到了好,也夠他們忙兩天。」楚田鎮離東溪鎮有百多里路,老太爺是想在范州府就地給她做張拔步床,這樣可省心不少。只她爹娘死活不同意,堅持床一定要娘家做。
正好東溪鎮上陳木匠父子就擅於打床,也會打拔步床,只是他們這小鎮上少有人家嫁女陪拔步床。
她爹娘還要紅木的,一張床十八兩銀。離著正日子還有一月余,兩老急得很,鎮子又離家近,有閒就跑去陳木匠家轉。
收好袖子口,辛語抬起頭來扭動發僵的脖頸:「下月十八,齊州府詹家就要下聘了。」那詹家也是好笑,姑這聘禮才收攏好兩天,那頭就把信送到門上。這是看姑爺下聘到村里,才定下主意的吧?
「嗯,三房快回來了。」吉安神色未有變,回來也住不久,她只望黃氏別再鬧么蛾子了。爹娘年歲這般,她又將遠嫁,實有些擔心。
她焦心的,亦正是楚陌在想的,他望他與吉安的親事,順順利利。下完聘禮,楚陌並沒急著回范州府,家裡有太爺、周老管家看著,也無需他掛心。
「你打聽清楚了?」
一身灰布長褂的方臉漢子,肯定道:「少爺,錯不了。少奶奶家裡分家,確實因三房不地道。那黃氏兩眼皮子一掛拉就掉眼淚,出嫁前沒這病。離了棗余村,病也好了。
之前親家大舅老爺還跑到十三園來,要打三舅老爺。雖沒漏出點什麼閒話,但氣狠了是真的。」
坐在書案後的楚陌,正在描著虎鬚:「你去齊州府見到吉彥閨女了嗎?」
「周華叫我守著千鶴睡蓮洲,年前有幸見著一回。」方臉漢子皺起眉頭:「她戴著帷帽,我沒窺見全貌。但瞧身姿,沒有少奶奶高挑。舉止輕輕柔柔,與詹雲和談笑時,也還算大方。」
楚陌描好虎鬚,開始點睛:「那詹雲和呢?」
「您該清楚詹雲和是個聰明人,他拒了朱正傾的『好』意,那淺薄的師徒情就見底了。他得尋一人聯手,您是再合適不過。加之三舅老爺家的小姐,他瞧著也順眼,便沒什可猶豫的。」
「他眼神不太好使。」楚陌一筆落下,提起時虎目中肅殺成。
除了在貢院,他從未與詹雲和照過面,但已經夠了,詹雲和骨子裡的傲氣不下於他。不過也就只有傲氣了,旁的沒一樣拿得出手。
方臉漢子目光落在畫上:「您是要等到詹家下完聘再回范州府嗎?」他爹的信三天兩封往這送,讓他盯著少爺,別叫他亂跑。
少爺這麼大個人,他哪盯得住?
「明天就回。」楚陌放下毛筆,沉目看紙上的吊睛虎頭。黃氏愛哭?但看大嫂、二嫂還有信耘媳婦的性子,便曉岳母喜爽利人。
黃氏心思倒是巧,就是…還不夠狠。都快五月了,蛇也該出洞了。
五月初一,吉家兩老正等著陳木匠送床來,不想床沒等到,先等來了兩輛拖家什的驢車。
「老三人呢?」吉忠明朝著空蕩蕩的路道口望了一眼。
在卸家什的老漢直擺手:「哎呦,秀才公,別提了。我這心裡還鬧著,原好好走在道上,不知哪來的菜花蛇,得有我腿脖粗,鑽出草叢就橫著來。
我這驢車走在後頭,舉人老爺一家的馬車跑在前。那蛇正好撞上舉人太太和閨女的馬,把馬驚得連聲嘶鳴,蹄子亂踩,偏離了官道狂奔。也是舉人太太性子急,她要是再忍一忍不跳車,馬夫就控好馬了。」
「啊?」吉孟氏瞠目:「她人沒事吧?」
老漢露了難色,也不敢再去看吉家人:「舉人太太右腿折了,正在杏霖堂躺著。」哎呦,膝蓋骨都碎了,當時那血流得…都叫人發暈。
「折了?」吉孟氏一時沒回過神,只慌張扭頭去看老頭子。吉忠明倒是鎮定,又追問了一句:「還有旁的誰受傷嗎?」
老漢搖首:「舉人家小姐沒隨她娘跳車,只磕破了頭,受了驚嚇,沒什大礙。」
「你們是在懷道口那裡遇著菜花蛇的?」吉忠明定了心。
「可不是嗎?也就那地草高又陰濕,蛇蟲多。」老漢卸下驢車上的最後一點東西:「舉人老爺銀錢已經付過了,我們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