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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舌燦蓮花!黃氏不欲與她爭,狠剜了一眼還穩穩噹噹坐著的吉安,硬拖著閨女退出了耳房。
門外,大房、二房人都看著,也不上去架嘶叫後癱軟的吉欣然。黃氏心中憤恨,憋著股氣將女兒弄回了三房。
入屋見到寒著臉的父親,吉欣然一把推開她娘,撲了過去哭求到:「爹,我們回齊州府,欣然不要在這裡,一時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稍大一點的信旻已經長到吉彥下巴根處,雙眉緊鎖著不快活道:「大姐,你明知小姑不待見你,你為啥非要跑去小姑眼前晃。院子這麼大,就沒你能待的地兒嗎?」
長這麼大,他還從未見過小姑將厭惡一人表現得如此顯然。
矮了信旻一頭的信嘉,瞧他姐哭得眼淚鼻涕一塊下,嘴揪起:「幸虧小姑屋裡沒戒尺。」大姐屁股上就該開點花,不然她總有勁折騰。
吉彥又氣又恨,見黃氏在一邊大喘氣,真想棄了讀書人的儒雅把她一頓好打。這就是她領出來的閨女,自己行差了還敢跑長輩屋裡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一把揮開緊抓他衣擺的兩手,他倒要好好問問:「你有什麼好哭的?」他這一個頭兩個大,正思慮以後。她倒先委屈起來了?怎麼去了齊州府一年,就覺棗余村容不下她這隻金鳳凰了?
吉欣然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
「要哭滾回自個屋裡去哭。」吉彥側身,平復激盪的心緒,都是冤孽。
已候了許久的樟雨嬤嬤這才上前去扶主子:「大小姐,地上涼,快起來。」
因先後兩頓鬧,吉家氣氛變得格外沉靜。三房在家過了十月初十,就回去齊州府。這一去直至來年秋時吉誠、吉俞兩兄弟過了院試成了秀才,吉彥才帶著兩子歸來,黃氏與吉欣然並未回。
「明年三月,善之就要出孝了。」
臉上褪去少少青澀的吉安,五官更顯立體精緻,翻著她娘新做的鞋面,淡淡嗯了一聲。再過幾日就是她生辰,那人說會來看他。一年了,依著范州府送來的尺寸,他又長高了寸余。
自那年莊子上向爹娘請罪後,吉彥再面對這個妹妹,總拿不出哥哥的架勢,扯唇笑笑:「欣然是越長越不像你了,她的親事也定下了。」
「爹跟我說了。」吉安將鞋面放回竹簾上,回身面對吉彥:「三哥,欣然『長得』像我非好事。你能及時意識到,插手糾正,就證明你尚清醒。」
吉彥苦笑:「我當這是誇獎。」
「既然清醒,那小妹今日再多一句嘴。」吉安斂目,神情極肅穆地說:「不要小瞧後院裡的女子,尤其是像黃氏那樣的,蠢而不自知,還總自以為是。」
「黃妍娘是我的妻子。」吉彥雖認同小妹的話,但卻不願這些話是從她嘴裡出。
吉安輕笑:「若她是個妾,我也不在這費唇舌了。」吉彥笑著點點頭,目光下落。
「三叔、小姑在聊什呢?」張巧娘挺著碩大的肚子,笑容滿面地從後院回來,手裡牽著一咻一咻兩眼掛淚的欣欣。
吉安笑問:「又被打了?」家裡的牛半月前生下一隻小牛崽,可把這小人兒歡喜壞了,恨不能抱被子進牛棚睡。一天要跑去後院幾十趟,前兒也不知是不是母牛嫌了,竟用牛角拱她,還差點踩上一腳。
這事被信宜傳到二嫂耳里,二嫂當場就把人給打了一頓。快五歲的小姑娘,知道羞了,憋著一天沒去後院。今兒沒忍住,又去牛棚了。
張巧娘笑回:「讓她看著,她非偷摸去摸小牛。摸了不得勁,還想著要抱小牛。然後…就被二嬸打了。」
「嗚嗚…姑,娘打人嗝還把欣裙子掀起來打。」欣欣越想越傷心,張嘴又哭嚎了起來。她都不尿床了,娘竟還打她屁股。
吉安只送小侄女一字:「該,」抽了帕子,給她擦眼淚。長大了些的欣欣,小嘴沒那麼饞了,但兩腿是越發利索。家裡看她跟看賊一樣,就怕沒留神叫她跑出去。
一字「該」就猶如一把刀砍在欣欣的心頭,真的太傷了,大仰腦袋兩眼一閉嚎哭:「我我要爹…爹你在哪裡啊啊」
喊曹操曹操到,驢車沒抵近家門,吉俞就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尋爹聲了,連忙應道:「不哭不哭,爹回來了爹回來了。」
吉誠將驢車趕去後院,看了一眼在吃奶的小牛,扭頭與兩眼巴望著的朱氏說:「成了,我下月就去縣裡稅課司。」里長一做十來年,也該讓出來了。
「真的。」朱氏欣喜地跳腳:「等他小姑父出孝,咱得好好宴請一回。」抬眼望天,現還早,把抱著的草丟進牛棚里,拍了拍身上灰塵,「我去鎮上割快肉回來,今晚讓他們全在咱家吃。」
「行,」吉誠笑看他婆娘風風火火的樣兒,嘴都裂開了,他就稀罕她這爽利勁兒。
前院裡,吉俞已經哄好閨女了,抱著來回走:「過年那會遇上大雪,你們沒回來。元宵又趕上下雨,書院那邊也不能耽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也要多待兩天。」沒黃氏和他那個大侄女,家裡也清靜。
吉彥笑著搖首:「恐怕不行,月底譚知州家要辦宴慶,帖子都送上門了。」
一腳跨進正屋的吉安一頓,是譚東要成親了?
「譚知州?」吉俞皺著眉,掂了掂閨女:「縣學譚教諭要娶新婦嗎?」
「還不到娶新婦,是譚知州夫人生辰。」吉彥笑笑,說到娶新婦,之前譚知州還問了欣然的情況,想想都後怕。譚東此人,行事上沒什可說的,就是年歲與他一般大,膝下還有嫡出的一兒一女。不為攀附,像他家這樣的門戶,少有上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