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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想想這些,周老管家就氣不打一處來。遼邊馬匪?亂世時,誰是兵誰是匪?老太爺帶大夥堵的是北漠、婓遼南下搶掠的賊,可沒動咱個家裡。
大景一立國號,老太爺又是立馬就洗手不幹了,退到陝東置田桑種。幾十年來,大夥都本本分分。他們范州府楚田鎮楚家,是清清白白人家。
現在小少爺是舉人了,府里誰再敢胡嘞,他就拔了誰的舌頭。
楚陌沉思許久,將信遞還迅爺爺:「拿去給我太爺過目。」駱斌雲成親十餘載,膝下一嫡三庶四女,無子。
這封信是駱家嫡三房老夫人張氏寫給他娘的,信中先賀他奪得陝東解元,再提及其親弟張仲,接著開始推心置腹地講他的前程,最後提了一句駱斌雲嫡長女駱氏溫婷。
果真是人老成精!
只他微末小民,是萬不敢去攀她津州大氏族的高門。
接了信件,周老管家觀少爺臉上神色淡淡,不由湊近稍稍,小聲說道:「近日上門送禮的,多多少少都打聽了一些您的的大事。這津州府又來信,後頭還跟著桐州韓家、宣城佟氏,您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都十七了!別以為不去鹿鳴宴,再閉門謝客,他就能將親事躲過去?這夢別做,老太爺也不許。
楚陌蹙眉,撇過頭看向園子裡青墨的孤松,薄唇微抿。
又是這樣子。周老管家深感無力,氣惱道:「別怪我沒提醒您啊,近日秋收,老太爺騰不出空來。等忙過這茬,您再不吱聲,他肯定會把您安排得妥妥帖帖。到時您也別再想著誰了。」
他人雖老,但眼不瞎。就遲陵縣北郊那小莊子,買了就賺到。小少爺搖搖腦袋,把莊子拱手讓出了。為的是啥?總有個由頭吧。
還沒聲,老管家甩袖背過身:「人家親哥哥也成舉人了,說不定這會家裡門檻都被踏破了。您自己思慮吧?我去找老太爺。」
唉,真的是急煞他了!大闊步走向院門,突然剎住回身。
「我聽小四子說齊州府知州譚志敏在宴請幾個舉人時,問了他們家中情況。據我所知,其次子譚東,喪妻幾年了,膝下又有嫡子女。」
點到為止,老管家不再停留。
一陣清風來,拂動了楚陌濃密纖長的眼睫,也吹破了他眸底的寂靜。腦中是那張如暖陽的生動笑顏,背在後的手裡多了一隻墨綠繡囊,指腹捻著繡囊上的小像。
迅爺爺口中的小四子,是楚家在齊州府香楠縣縣學九園的管事。九園租戶里有一通過此回鄉試。
譚東?
楚陌在遲陵縣十三園偶遇過一回,對方並不認識他。捻搓小像的手指一定,指腹剛巧摁壓在小像臉上。嘴角漸漸揚起,如扇眼睫下落,掩不住美目中寒芒。
女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可若是保護不了呢?那留給她的,就只剩「權衡」。艱難之下,她的笑還會有暖意嗎?她還能溫柔待人嗎?
輕眨眼,楚陌眸底寒意盡散,轉身回房。
厭棄地將手中繡囊丟在桌上,這東西不是他的。繞過屏風,進去小書房,他要翻翻匠人之前送來的圖紙。遲陵縣南郊的河道挖得差不多了。
相較於這方的安寧,吉家那頭卻鬧得很。吉欣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淚眼中儘是倉惶,看著她爹,嗚咽著。洪氏緊緊抱住要撞牆尋死的黃氏。
黃耀米揮拳想打吉彥,不等吉誠、吉俞動作,就先被他爹擋下了。
「吉老三,你他娘能耐了?妍娘自嫁進吉家,日日小心伺候著。你說她不事舅姑?簡直喪良心。你在縣學讀書,就因著你娘要拿捏兒媳,擺老封君的譜,她與你夫妻相離十多年啊
你現在出息了,就想休妻?怎的縣裡陳家送的那兩騷娘們,是送到你心眼裡去了?你還是人嗎」
吉彥就像沒聽到黃耀米的話,冷眼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試圖衝撞牆的黃氏,不由得發笑:「二嫂,放開她,讓她撞?死了也好,我連休書都不用寫。」
「吉文禮,」黃氏歇斯底里地嘶吼:「你對得起我嗎?」奮力一把推開洪氏,轉身就撞向後。
吉彥不防,被她撞得後退兩步。不等穩住身子,黃氏一手已抓上他的臉。這陣仗,屋裡幾人可從未見過。黃老才最先反應過來,鬆開還愣著的二兒子,一步上前拽過女兒,掄起一巴掌。
啪一聲,打得黃氏頭都歪了,嘴角滲血。
黃老才氣得兩眼泛紅,怒斥:「混帳東西,無法無天。」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撕扯女婿,是在絕自己的路,也在斷黃家閨女的活路。老二虛張聲勢鬧一鬧可以,但她不行也不能。
吉欣然傻了,她那淑嫻貞靜的娘剛乾了什麼?打她爹,瘋了嗎?娘是真的不想過了?
吉孟氏胸口起伏劇烈,但還是忍著。今天黃氏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與老頭子過一輩子了,還從沒上手過。老三活該,這就是他拼死要娶回來的女子。
臉上火辣辣的,吉彥知道是破皮了,抬手擦過,觸及黏膩,見血了。不禁嗤笑,這確是他該受的,但他還是有幾句話想問黃氏。
「你嫁來吉家快十五年,當初帶來的嫁妝可有少分毫?」
黃氏兩耳嗡嗡,已冷靜了下來,淚眼盯著自己的手,不答話。
「這十五年,吉家雖沒給你錦衣玉食,但可曾叫你餓過肚子,刨過田,打過糧?」吉彥看著黃氏:「伺候舅姑,你是怎麼伺候的?你娘家大嫂、二嫂就是像你那般伺候你爹娘的?」轉眼望向不再蹦躂的黃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