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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嗯,」吉忠明將人攬進懷裡:「我這輩子對你可是一點沒藏私,掙的銀錢全在你那,心思也全在家裡。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為你掙份敕命。」

    「我知足了。」

    吉孟氏病了,內里淤積的火氣像是一下子發了出來,燒熱不退。吉誠天沒亮就跑鎮上請大夫,吉安想給她娘擦身子,但她爹卻接過手,說他來。

    「您」

    「夫妻多少年了,都是你娘伺候我。現我什事也沒有,這回她病了,換我伺候她。」吉忠明拿著布巾擦了擦手,端了柜上的溫水餵老妻:「你去廚房看看,讓你大嫂逮只小雞。你娘愛吃雞絲粥。」

    吉安覺夫妻就該是她爹娘這樣子的,相攜相伴,風雨同舟。

    「好,那您有什麼事再叫我。」

    看一眼躺炕上,雙目緊閉唇口乾裂的娘,吉安想,這回她是真的傷了心了。

    吉孟氏燒了兩天。鎮上的大夫手段不行,吉誠請了縣裡的大夫到家,下了兩劑重藥,才退了燒熱。但人還是蔫蔫的,撐不起精氣神,聞不到飯香,吃得也少。臉上的肉,肉眼可見地消退。

    縣裡的大夫又來了一回,說是心中積鬱沒散。吉忠明套了牛車,叫吉安收拾東西,下午便帶著她們娘倆還有辛語,去縣北郊莊子上住了。

    正好這幾日,辛語心念念果林里桃熟了。

    黃氏六月底隨拖家什的驢車一塊回了棗余村。也不知這一個月她經歷了什麼,整個人瘦脫了一層,臉蠟黃眼袋都拖到顴骨,全沒了清明時的容光。

    回到家裡,沒見著兩老也不問,整日裡要麼悶頭做事要麼悶在屋裡,跟誰也不多一句話。

    吉彥去了一趟莊子,吉忠明只講了一句,一切等他考完鄉試再論。倒是吉俞,不看臉色,強將他閨女送去了莊上。小欣欣進到莊子裡,那果林就是她家,成日看著。

    七月初九,吉彥在吉俞的陪同下,和幾個同窗一道往陽安府。

    第22章 鄉試

    怎麼會這樣?

    自一月前,爺帶著奶和小姑離家,吉欣然就常自問。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難道是她的重生改變了一切?可可為什麼改變的一切卻幾乎都不利於他們三房?

    奶不打罵娘了,還主動開口讓娘陪爹去縣學。清明歸家時,見到娘那般,她很是高興,心裡對奶的怨也少了幾分。只這才多久,她爹就變了,變得她都感覺陌生。

    以前,奶叱罵娘,爹若在家,總會護著一二。但這回為哪般,爹竟冷落娘?爹在家幾日,娘有意討好,他卻搬去和信旻、信嘉睡。直到離家赴陽安府前一刻,也未與娘搭一言。

    這在前世,從未有過。

    還有爺奶竟給小姑買了莊子。吉欣然心裡酸透了,嗤笑著想,現在她不用擔心爹中舉後,免田稅的份額會便宜舅爺家了。

    前世並沒有這茬,倒是她嫁去譚家時,爺奶往嫁妝里貼了三十畝良田。她思來想去,今生與前世到底差在哪?

    最後發現,比之前世,今生家裡似乎沒那麼鬧。前世這個時候,她娘在奶手裡已經傷了三回了,每回家裡都是雞飛狗跳。爹隨之越發疼惜娘,奶的蠻不講理也一點一點地磨滅了爹內心裡的期望。

    再觀這一世,她娘一次都沒傷著。反而是奶去了縣裡一趟,回來就大病了一場。一開始她還以為奶是裝的,可後來大伯都把縣裡杏霖堂的當家大夫請來了。

    此中肯定有事。可無奈,不論是離家的爺奶,還是那日跟著去的大伯,都不提一句,就好像他們沒去過縣學一般,包括之後歸家的娘。

    她問,娘就默默地掉眼淚。

    七月初,爹回來了,她旁敲側擊地試探了兩句。吉欣然想到當時爹看向她的眼神,心不由得縮緊,抬手壓住亂了的心頭。

    爹沒答,她也不敢再多問了。

    大概正是因為今世沒那麼鬧,爺奶才有氣力想旁的。突然之間,她竟十分後悔先前插手奶與娘之間的事,引得小姑注意。

    一個莊子,聽大伯娘和二嬸私下嘀咕,好像不大,但應該也值不少銀錢?

    吉欣然不快,想她前世嫁予齊州府知州之子,壓箱底的銀子才五百兩。爺奶真的是一點都不心疼她,藏著那麼多的私房卻不動。雖說添了三十畝良田,但田哪有實實在在的銀錢握在手便利?

    再往深里想,前世若她手裡銀錢富裕,也許她那可憐的孩子就淚珠滾落眼眶,吉欣然不能去想,一想就心如刀絞。她不喜譚東,但小產下的孩子卻是她身上的肉。

    奶這回大病,也沒白受苦。爺把小姑那莊子擺明面上了,家裡從上到下無一人敢說一句歪話,全然認了爺奶所行。

    吱呀

    門從外被推開,相較剛歸家時,臉色好了兩分的黃氏跨進屋,順手將門關上。吉欣然臉上淚已拭去,起身上前攙扶:「娘。」

    「你爹這個時候,應該是已經到陽安府了。」黃氏坐到炕上,右手輕錘腿,兩眼生淚。他在怪她。說實話,老婆子大病,她也被嚇到了。

    吉欣然倒了杯溫水送過去:「沒意外該是到客棧了。」

    黃氏接過溫水,小抿了兩口。氣了老婆子十餘載都沒事,竟趕這當口幸在吉家不窮,請得起好大夫。不然要真病得下不得床,相公怕是不能去赴考了。

    當年在寒因寺外遊蕩的那個獨眼和尚說得一點沒錯,母強子弱、母弱子盛。但看這麼些年,相公步步向上,她是越發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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