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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大家放心,我離開時,縣衙已經準備往外貼告示了。銀錢是朝廷撥下來的,按月發放,肯定一文不會少。」
齊州府才來了新知州,不管那譚大人品性如何,至少眼下沒人敢拿汕南河道胡作。而且聽說還有工部、戶部的大人下來監管。誰嫌命長?
「那我也去。」
「先不急,明日甲首會挨家挨戶做登記,你們回去等著。」送走了老老少少,吉誠去了正屋,沒一會又出來,往村西他大伯家。
次日寅時,吉安就爬起來了。寅時正,吉忠明駕著驢車,帶著她們娘倆離家。路上黑,驢車行得慢,兩刻才到鎮上。牙行的呂牙儈早等著了,見著熟悉的驢車,趕緊迎上去:「秀才公,您早啊。」
「別客道了。」吉忠明請他上驢車,兩人一道正好再談談那莊子。
「您這有意,我昨天就又跑去了一趟,繞著莊子好好看了一回。」一臉憨厚的呂牙儈口齒利索:「用腳量了一下,估摸著良田有五十五畝到六十畝。
旱地少了點,十五畝左右。還個有小果林,大概在四十畝,種了桃樹、棗樹和頻婆樹。樹齡不小,每年都掛果。秀才公,這小莊子六百三十兩,買了不虧。」
要真如呂牙儈描述的這般境況,那買到手就是賺了。吉忠明看著前方的路道:「主家怎捨得把這好件出手?」
呂牙儈左右瞅了瞅,湊近吉忠明小聲道:「不瞞你說,這莊子的東家是去年十月里失蹤的那位大人府里人。後院的,不是大婦,偷偷買的。現沒了著落,就趕緊賣了,換成銀票攥在手心裡。」
這就通了,吉忠明也不管是誰的莊子,只要他買了,在衙門裡蓋了印,那就是他閨女的。
車棚里的吉安有點不踏實了,挽著她娘,嘴套在耳邊說:「怎是莊子?」她還以為是地。
「不是莊子,我還不想跑這老遠來買。」吉孟氏一眼就知閨女在怕什,小聲道:「銀錢是我跟你爹賺的,愛給誰給誰。
再者有些帳也不是那麼算的。你在我們身邊能留幾年?老大、老二他們,我不但養到現在,還給分了房子,都娶上媳婦。生了娃,我還管他們娃吃喝拉撒,外加讀書。
我跟你爹給你買個小莊子怎麼了?原本我們可是打算再買五十畝良田,湊一百畝良田給你的。」
湊一百畝良田?吉安高數雖學不好,但普通的算術她還是在行的。爹跟娘這是已經想好怎麼分家了?
前頭呂牙儈又說:「今天除了您,還有一戶范州府的人家也要來看莊子。咱們趕早,您要是覺得好,就緊著付定錢。」
「有勞了,」吉忠明點頭。
第15章 買賣
一行人到縣北郊,天已經大亮。呂牙儈昨兒就跟莊裡的管事說好了,今天起早帶人來看莊子。故一大早,打扮得跟老鄉紳一般的莊頭便抄著手在路口張望。
趕驢車下官道,左拐往霞田村。一入霞田村,就可看到村西頭莊子的圍牆。
「秀才公,於管事已經在等著了。」呂牙儈笑得見眉不見眼地指向路盡頭,就是上扯的嘴角略顯不自然。
吉忠明可不是個老窮酸,心裡謹慎著呢,來時路上一直有留意呂牙儈。眼尾餘光在其揚得高高的嘴角上停了瞬息,轉過眼順著他的指向看去,抖了下抓在手裡的韁繩,催促老驢。
「那我們快些,別讓人久等。」恐怕這於管事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不過無礙,他們又沒打算要與誰深交。
「好好,」呂牙儈抽出掖在袖中的方巾,擦去額上的冷露,扭頭瞅吉忠明。他戴著斗笠,頭臉倒是沒落著多少露水。就是這老斗笠
吉忠明轉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沒沒,」呂牙儈又呵呵笑了起來,眼見路快到頭了,他到底還是多了句嘴:「秀才公,您常在外行走,該清楚有些大戶家中,尤其是在下人群里,多捧高踩低。」
「你大可安心,」吉忠明淺笑:「我是來買莊子的,不是來買奴才的。」
聞言,呂牙儈一手拍在膝蓋骨上:「您說得太對了。」一群命在別人手裡捏著的奴才秧子,還幾次三番叮囑他,一定要找富貴主兒。
什麼是富貴主兒?在他呂江才眼裡,能買得起那莊子的都是富貴主。想借著賣莊子再攀根高枝,就於大福那一家子的德性,做夢去吧。
等在路頭的莊頭眯著雙三角眼望著朝這來的車,臉上的皮肉是肉眼可見地向下耷拉。待確定拉車的是驢不是馬,立時就想轉身走人。只驢車已到近前,他走不了。
「哎呀,這叫小弟怎好?」不等驢車停下,呂牙儈就跳了下來,快步上前:「勞您在此久等了,是小弟的不是。一會帶秀才公看完莊子,小弟請您去縣裡久陽巷子吃酒。」
莊頭瞥了一眼還坐在驢車上的那人,抱起雙臂,趾高氣昂地沖呂牙儈說:「你不實在啊。」
怎麼實在?呂牙儈陪著笑臉:「老哥哥這話說的,咱秀才公在東溪鎮可是德高望重,一門兩秀才。上回鄉試,兒子還上了副榜,今年必定高中。您都囑咐了,小弟還能揀不實在的人家帶到您跟前?」
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他才不伺候這狗眼看人低的老東西。再者,莊子是他的嗎?在這狐假虎威。
鄉試算個屁,莊頭臉上還是不好。
呂牙儈拉了人到一旁,裝作躲著點吉忠明,杵到「老紳」耳邊嘀咕:「來之前,小弟就跟秀才公說好了,要是看中,就立馬下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