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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58:05 作者: 七月犁
守門的婆子坐在地上,整個人都縮進棉衣里,倚靠著門牆打盹。屋裡傳出的聲聲嬌哦,絲毫未影響到她。兩帶刀錦衣男子,一南一北,靜立廊下,閉目養著神。
雪不停,夜漸深。東廂吟哦還在繼續,且愈發激烈,偶有男子葷話摻在其中。亥正,房中安靜了下來。門口的婆子終於動了,站起身,輕悄悄地推開門,進屋三五息間就出來了,接著守門。
不一會,有微渺香氣自房中散出。
靜立在南的錦衣立時睜眼:「什麼味道?」
婆子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不用大驚小怪,我家奶奶身子骨弱,難能安眠。陝東府回春堂給配了寧神香,這寧神香里有黃香草。」
男子湊鼻子聞香細辨,確定是黃香草的味,才閉上眼。猖狂了幾個時辰的風,後勢不繼,漸漸停了。雪依舊在下,夜靜謐得可怖。
子時,吱呀一聲,客院的門被從外慢慢推開。門外黑衣人頭戴斗笠,並未蒙面。暗夜微光下,原就挺直的鼻更顯深刻,緊抿的薄唇驀然鬆開,唇角一點一點地上揚。
跨步入內,從容地關上門。然後走向南廊,來到昏睡在地的錦衣男身邊,蹲下身,伸出修長乾淨的手,至錦衣男脖頸處,慢慢收緊徒然用力一捏。
昏睡中的錦衣男立時沒了氣息,頭倒向一邊,掛在頸上。
解決了一個,黑衣人抬首看向對面。眼尾上揚的瑞鳳目中不帶一絲情緒,站起身,沿廊走
昌平二十三年,齊州府這場初雪下了一天一夜才歇。地上雪積有半人深。
吉家老二吉俞,跟拔蘿蔔似的挪動兩腿,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家裡。
進門就見院中豎著十來座大小不一的雪人,他那個長得隨娘的圓潤閨女,被裹成了球,正含著糖在雪人群里歡快繞圈。
「欣欣,快回頭看看爹。爹給你帶桂花香糕了。」
在廚房忙活晚飯的洪氏,以為自己聽錯了,跑出來一看驚喜道:「你怎麼回來了?」
她相公同孩他大伯一樣,都卡在了院試。後來走了家翁的老路,到鎮上私塾坐館,教蒙學。
原吉家離鎮子就三里路,日日來回也不耽誤事。只前年私塾建了宿舍,開始有學生住宿後,相公就被要求搬到私塾里住。不過好在私塾分給先生的都是獨門的小院,她有時也會帶著欣欣過去待幾天。
「天太冷了,昨夜裡有學生燒炭取暖,門窗都關嚴了。萬幸唐夫子起夜查了趟房,沒出什事。」
吉俞跺了跺發麻的腳,將背著的包袱交給婆娘,抱起衝撞來的胖閨女:「下午雪停,唐夫子就讓管家安排車馬,送住宿的學生回家取冬衣了,我們也跟著休息兩日。」
「二哥。」吉安從正屋東耳房裡走出,三個哥哥,她最喜歡的還是這位的性子。沉穩之外不乏爽朗,行事偶有跳脫,但多不出格。
唯一一次出格,就是在她三歲時,二哥第二子信啟落地,忽感負擔沉重,故在年節前寫百副春聯。然後偷了她,到縣城裡給他賣春聯。
別人家一副春聯賣四文錢,他要她賣五文。前世今生,那是她第一次將美貌變現。
最後春聯全賣出去了,她也分得了三文錢。回到家裡,之後三天二哥都沒能下炕。
盯著小妹看了一會,吉俞又轉過臉瞧向他的塌鼻圓臉閨女,是愁眉苦臉。
「欣欣,今年陪爹去賣春聯吧?你大力吆喝,爹用力寫,咱們能掙一文是一文。你的嫁妝,爹肯定往厚里備。」
吉孟氏才走出屋就聽到這話,氣笑道:「你就不怕春聯砸手裡,血本無歸?」他竟還敢提賣春聯這茬事,看來是那年老頭子打得不夠狠。
第7章 失蹤
「娘」
抱著包袱走到東廂二房門口的洪氏,也有些發笑:「不興這麼說自家孫女的,我家欣欣才兩歲,還沒長開。等長開了,肯定隨她姑。」轉眼看向娃那美如畫的姑,這人也不知怎長的?
瞧瞧那眼那鼻那嘴,沒一樣不標緻。她養欣欣,便是照著娘養小妹那般來的。可她家欣欣怎麼就怎麼就越長越隨她?老話不都說,侄女像姑嗎?
「媳婦,聽我的,別想了。想多了,傷心傷神。」吉俞都不用看孩他娘的表情,就知人又在懷疑自己養閨女的方式不對了。誘人的奶香味鑽進鼻子裡,他實忍不住,貼上胖閨女的小肥臉,輕輕蹭了蹭。
沒閨女時,不能理解爹娘疼小妹的那份心。有了欣欣,他才懂淘小子和閨女身上就不是一個味。
欣欣小身子連連往後傾,一雙小肉爪用力推她爹的大腦袋,可就是躲不過:「爹爹啊饒饒二丫丫」
跟奶豆腐似的,吉俞恨不能咬兩口,但不能。又親了兩嘴才罷休,抱著閨女,穿過雪人群走向正屋,笑著埋怨起他娘。
「明明都是一個肚子爬出來的,您這心是偏到胳肢窩去了。把小妹生成那樣,把我生得這麼糙。現在好了,您瞧瞧我這閨女。」
吉孟氏見小欣欣耙拉臉,瞪了嬉皮笑臉的二兒一眼:「再過幾年,信宜都能說媳婦了,你這做爹的怎還沒個正型?」伸手接過孫女,幫她撓了撓,催促兒子:「趕緊去把鬍子修一修。」
「一會就去,爹呢?」吉俞掀開門帘,伸脖子往裡看。屋裡沒人。
「和你大哥帶著幾個小子,去後院餵牛和老驢了。天冷,驢棚、狗屋也都要收拾一下,再加些乾草。」吉孟氏撓好了,把孫女放地上,再次催促:「你快點回屋洗一洗,把自己整乾淨了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