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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45:08 作者: 香草泡芙
    柔桑小小年紀驟然失母, 又驚又怕地染上一場高熱。

    後宮的奴才個個是人踩人的主兒, 一時懶怠照顧不周, 柔桑在冷冬的大寒天裡,險些去掉半條小命。

    燕明帝回過神, 重重責罰了伺候柔桑的嬤嬤宮婢們。

    但前朝後宮的事兒一併堆在身上, 他平日也顧及不上柔桑這個小公主, 便親自將柔桑送去了皇宮外的沈國舅家養病。

    沈氏一族世代皆為皇商,沈國舅更是滿腦子經商之道,一家人卻沒有半點商人市儈的味道,待她這個小外甥女視若己出。

    尤其舅母程氏,膝下只有沈謙言一個獨子,多年來要不到女兒,簡直將她當成心肝寶貝兒捂在懷裡,極盡寵溺與照顧。

    柔桑在沈家過得舒心,約摸花了一個年關的工夫,嬌嬌弱弱的小身子調養好了;

    平日膽怯、不喜說話的性子,也被表哥沈謙言帶得活潑起來。

    舅母程氏見她們表兄妹玩得來,心中十分快慰,便將兩個小孩子的居所安排到一起,僅隔著一堵牆,方便兩個孩子玩鬧解悶兒。

    直到次年入冬,柔桑又染上一場風寒高熱,沈謙言趁著沒人翻窗爬進柔桑的屋子玩兒,順著柔桑也染上這場來勢洶洶的風寒。

    程氏一面打理府務,一面親自照看兩個孩子穿衣用藥,忙得焦頭爛額。

    沈謙言不以為然,每日瞧見柔桑捏著鼻子喝藥,都會抱起胳膊鄙夷一番:「嘖嘖,這麼苦的黑水,你怎么喝得下去呀?」

    柔桑悶悶不服氣,與沈謙言拌了幾句嘴。沈謙言一溜煙兒趴到柔桑床榻邊,興致沖沖道:「你不服,那咱們比個賽如何?」

    「什麼賽?」柔桑癟著嘴問。

    「就是我不喝這黑水似的苦藥,你也別喝,誰嗓子先不啞了,誰就算厲害!」

    柔桑望著沈謙言烏溜溜的眸子,心中憋著一股氣,自然豪氣地應下。

    沒三天工夫,沈謙言仗著小男孩頑健的身子扛過風寒,柔桑的病症卻越來越嚴重。

    程氏與沈國舅摸不著頭腦,柔桑好幾次在床榻上暈過去,急得夫妻二人連夜下帖子請七八名太醫過府診治。

    沈謙言趁著人多,得意地跑到柔桑屋裡,扭來扭去地歡喜道:「柔桑你輸了,你輸了!你看我沒喝藥就好了……還是表哥厲害罷!」

    柔桑輸掉比賽,聞言直接氣哭了。

    在程氏不明就裡的追問下,柔桑將事情前因後果說出來,程氏險些氣得半死,指著沈謙言的鼻子罵他是討債鬼。

    沈國舅也恨得牙痒痒,拽著嘚瑟的沈謙言去院中狠狠打一頓板子,又打發沈謙言跪了兩日祠堂,這才徹底消氣。

    按著醫囑喝藥養病,柔桑在榻上躺了兩個多月,身子才慢慢好起來。沈謙言卻不再去她屋中玩耍,甚至搬出了她居住的院落。

    柔桑琢磨了小半年,以為沈謙言是因為挨板子、跪祠堂的事兒記恨她,便怯怯地找程氏舅母詢問緣由。

    程氏好笑地摟著柔桑,嫌棄道:「那孩子天生是個搗蛋鬼!你舅父怕他再不老實,數月前請了卸任的老太傅來授他學業,免得他將來一事無成,做個無知的惡霸闖下禍端!」

    「舅母,沈謙言不是壞人!」

    柔桑聽到睜大水靈靈的眼睛,聽到「惡霸」二字,幾乎下意識地昂頭反駁。

    程氏愣了一瞬,失笑地掩唇拍拍她的小背脊,吩咐嬤嬤帶她去找沈謙言解解悶。

    柔桑想到喝藥那件不甚愉快的事兒,卻出言拒絕了。

    當日她領著侍女溜去沈謙言溫習功課的小院子,隔著窗子聽沈謙言抱怨課業太重、抱怨白鬍子老太傅說話如念咒般無趣,忍不住捂嘴笑出了聲。

    兩天後,老太傅身子不爽利,給沈謙言布置下一大堆功課,匆匆辭別沈國舅,準備趕回家中歇息一段時日。

    老太傅走後,沈謙言每天坐在書房內研墨抄書,時常煩悶得叫苦不迭。

    這日午時,柔桑瞅准了書房內沒有陪侍,趁機跑進書房和沈謙言拘了一禮,鄭重地道歉自己並非有意害他挨打受罰。

    少女負手而立,一襲杏黃百褶長裙,外頭罩著一件雪色壓雲紋的秀氣小衫。

    身量略略長開了些,低垂的眉眼蘊著點點歉意,春風微拂,她比書房外伸進窗欞的幾支杏花更為靈動嬌美。

    沈謙言呆愣愣地望著柔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臉頰卻不經意地飛紅,起身急道:「柔桑妹妹,你說什麼呢,當時是我不懂事,活該被打死!」

    「這半年多來,我被爹娘和老太傅困在這裡溫書,整日整日地生不如死,不然我早帶你溜出去玩兒了!」

    柔桑見沈謙言話聲真切,心中悄悄鬆了口氣,亦抬眼打量沈謙言的樣貌。

    大半年未見,沈謙言也長高了許多,一領交襟繡竹紋月白衫子,微微長開的眉眼含著暖融融的笑意,俊秀又親人。

    柔桑抿出一嘴笑,負著小手上前:「那沈表哥你今日有空嗎?舅父給我抓了幾隻小兔子,我們一起去餵兔子!」

    沈謙言毫不猶豫地答應,繞過書案時,身子忽地一僵,苦惱道:「不成……太傅大人逼我抄詩卷,他說不準哪日就回來了。若我做不完功課,他定然要告知我爹娘,我爹又要把我打個半死。」

    說罷,沈謙言回身看向書案上堆疊的書卷筆墨,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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